看到楚柠的瞬间，柳恬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但她很快调整过来，高傲地扬起下巴，好像自己才是占理的那一方。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楚柠面前，亲昵地拉起她的手，语气关切：

“柠柠，你不是说自己没时间，才叫我替你来吗？怎么临时又变卦了？我是不介意，但你让顾学长怎么想？”

她表面上压低了声音，实际音量仍能让顾以峥听清楚：“顾学长没准会误会，你根本没把这次会面放在心上，还把顾家当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顾以峥把楚柠接回来的第一天，就嘱咐过她，以后视顾家如自己家，随出随入，不必拘束。

柳恬不知道两人这层关系，还把自己置于“公道”的制高点，替顾以峥审判她呢。

多么可笑。

楚柠扯了扯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抽回手，一点都不给柳恬留面子：“以前只知道你爱慕虚荣，没想到你还这么会演戏啊？我看你也别在京财念书了，赶紧进娱乐圈发展，没准明年都能拿影后了。”

柳恬被她一呛，眼眶直接红了，眸子里映着亮莹莹的水雾，看上去十分惹人心疼。

可惜顾以峥从来不吃这套，他从茶几上拿来茶叶罐，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泡了壶茶，轻轻吹着热气。

好像房间里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柳恬的嗓音发哑，像是压着哽咽：“柠柠，我好心好意帮忙，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顾学长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这点分量我还是拎得清的。要不是你求我，我哪儿有胆量登门拜访？”

楚柠冷笑：“你还说你不敢？昨天第一个跳到顾以峥面前，被拒绝以后还不死心，今天东诓西骗，满口谎话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呢。”

柳恬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她以为有顾以峥坐镇，楚柠多少会收敛点。没想到她非但不收敛，反而说起话来这么肆无忌惮。

不过正好，像顾以峥这个层次的豪门公子，最讨厌胡搅蛮缠的女人。只要让他对楚柠留下坏印象，两人就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到时候，她再表现得乖巧听话一点……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选择站在她这边。

柳恬咬了咬牙。

“柠柠，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彼此清楚。你实在放不下顾学长，想要拿回这个机会，可以和我说啊。可是你不该穿着拖鞋就进来……你以为这里是自己家，还是菜市场啊？也太失礼了！”

楚柠属实无语，她换个自己的拖鞋，也能成为柳恬攻击的目标。

顾以峥闻言，扫了楚柠一眼。

和柳恬花枝招展的打扮不同，楚柠穿着一件白色帽衫，搭配黑色运动裤，长发束起，砸了个慵懒的丸子头，更像一个普通大学生。

她脚上踩着一双玫红小鲨鱼拖鞋，鲨鱼的两只鱼鳍向外突出着，很有孩子气。

这双拖鞋，还是她刚进顾家那会儿，顾以峥给她买的。

在此之前，他家所有贴身用品，都是高端私人订制。

顾以峥本想请来设计师，按照楚柠的鞋号大小，给她量身定做一双拖鞋。

谁知小姑娘并不买账，在购物网站上，对这双塑料卡通拖鞋一见钟情，见到他就念叨。

对这种用料廉价的批发商品，顾以峥是有点嫌弃的。

可是耐不住楚柠想要啊。

他没办法，一个日常用品都由专业导购亲手送到家里的人，花了整整一个下午，跟着管家学了半天，怎么在购物网站上甄别评价、选品、下单。

黄白相间的快递车开进院子的时候，佣人们都惊呆了。

快递小哥波澜不惊地拿出一个包裹，念出楚柠的名字。

楚柠懵懵地接过，一边疑惑自己没定快递，一边拆开包裹。

当时，顾以峥就在二楼的书房窗口看着。

他永远都忘不掉，看到小鲨鱼时，她脸上明媚的笑容。

顾以峥放下茶杯，瓷器触碰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柳恬以为，顾以峥终于受不了了，要把楚柠赶出去了。

她心里暗爽，表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佯装抱歉道：“顾总，柠柠没见过大世面。我已经说过她了，还请您多担待。”

表面是替楚柠道歉，实际却在打压她，给她贴上“浅鄙”的标签。

楚柠哼笑一声，刚要回击，却听顾以峥开口了。

“你说得没错。”他淡淡地说。

柳恬脸上一喜，胜利者似的扬起下巴，蔑视着楚柠。

“……这里，的确是她的家。”顾以峥不疾不徐地补充道。

柳恬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

她忘记了要掐着嗓子说话，声线尖锐，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鸡：“什么？”

顾以峥完全无视她的反应，向楚柠示意了下：“小妹，别站着了，过来坐。”

楚柠淡笑一下，坐到长沙发的另一侧，平静地喝了口水。

柳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

她指着楚柠：“你……就是顾总捡回家的那个，没有血亲关系的妹妹？”

楚柠不置可否：“‘捡’字多难听，倒不如说，是顾总邀请我住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