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盯着头顶的电灯泡,神色很安宁,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思弦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与她视线平齐,“阿照,醉了?吗?”
“没醉。”陆照霜脑袋很沉地摇了?摇,感觉自己还很清醒。
郁思弦仔细观察着她的眼瞳,确信,嗯,她醉了?。
“今天原来?是?场感谢局,没想到林珩还有这么坦诚的时候。”陆照霜看?着桌面上还未被撤走的一片狼藉,自顾自笑了?下。
郁思弦虽然不太想在她面前夸赞林珩,但?还是?赞同道:“他其实本来?就是?那种直来?直去的人。”
毕竟这也是?他欣赏林珩的原因。
“讨厌他的人会很讨厌,喜欢他的人会很喜欢,”郁思弦声音很轻地问她:“阿照,你是?哪一种?”
陆照霜眨了?下眼,费力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老实回答:“如果?平时碰到他,会觉得他很麻烦,但?毕竟是?合作嘛,就还好,我还挺欣赏他的。”
郁思弦好像被她逗得笑了?一下,“这一点?我深表赞同。”
突然,陆照霜伸出两?只手,用力按在了?他肩膀上。
郁思弦一愣,“阿照?”
陆照霜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仿佛要谈论什么重大命题如果?不是?她说话?都开始磕巴起来?的话?。
“我好像,还没有谢你。”
“谢我?”郁思弦眉梢挑起,想了?想,便道:“如果?是?要感谢我帮你牵线的话?,其实大可不必,你能和他们这么投缘,只是?因为你自己。”
“不是?。”陆照霜摇了?摇头,感觉脑袋更沉了?。
郁思弦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是?谢谢你,是?这样的人,”她下意识地笑了?下,嘟哝道:“真好。”
说完,她便脑袋沉沉地栽倒在了?他肩膀上。
她灼热的呼吸隔着薄薄一层衬衫,烫在他的肩头。
郁思弦两?只手垂在身侧,下意识抬起,想拢住她,却又虚虚停住。
有些束手无策。
他僵在原地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自嘲地勾起唇角,“阿照……这算好人卡吗?”
郁思弦很好,只是?再好,也不被陆照霜喜欢而已。
忽而,她拱在他肩头,打了?个喷嚏,整个身体瑟缩了?一下。
郁思弦回过神,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恰逢摊主过来?收拾桌子,见?着这一幕,也没多想,只以为他们是?情侣或者夫妻。
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好脾气地闲聊了?两?句,“这几天温差大,到这个点?就是?得穿外套,不然要感冒的。天气预报说是?过一阵还有台风,唉,又出不成摊喽。”
声音透着股轻微的惆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郁思弦难以对此做出什么评价,静了?静,道:“天会晴的。”
摊主笑了?笑,“是?啊,天会晴的。”
郁思弦不再犹豫,伸手穿过陆照霜的膝窝,将她打横抱起,朝摊主轻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
走到他的车旁时,陆照霜已将脸埋进他胸口,很沉地睡着了?。
这一刻,一切嘈杂潮水般褪去,他们挨得这样近,轻易让人产生一种拥有彼此的错觉。
他低下头,静静看?着她的侧脸许久,才将她抱进后?座。
台风会过去,天会晴,但?郁思弦的晴天,可能永远不会来?。
*
申城音乐厅内。
“我们本次音乐季的闭幕音乐会,就定在6月20号,演奏曲目是?马勒的《第九交响曲》,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练习,给我们本轮音乐季做一个完美的收尾。”
朱高远站在台上,对着乐团众人宣布道。
底下传来?不少轻微的议论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咳嗽。
他皱着眉,又补充道:“最近流感频发,也希望大家在练习之余,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气象台已发布台风预警,6月14到15号会有台风登陆,届时大家私下练习即可,在家注意安全。”
会议结束后?,大家纷纷散去。
“咳咳。”陆照霜拳头抵住唇,皱着眉把咳嗽压下去,心思还飘在《第九交响曲》的情感表现上,漫不经心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这是?马勒人生中?的最后?一首交响乐。
在创作它?之前,马勒经历了?工作的变动、长女?的病逝,和自己心脏病的诊断结果?,这一切无疑对马勒的这首交响乐产生了?深重的影响,被音乐评论家称之为“浩大的死亡之舞”。
将这首如此严肃的曲目放在闭幕音乐会上,朱老师的野心不言自明。
但?……也确实很考验他们的演奏水平。
看?来?得抽出更多时间练习了?。
逃出人间那边也调整了?一首新曲子,需要和大家好好地合一下,时间好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