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按程宪章吩咐告知沈家族长,沈姨妈曾在京城杀人未遂,中丞大人本?想将?其送官,但?感念母族情谊,便将?人遣送回?乡,准备让族人严加管教。
至于路上?偶感伤害,则是?意料之外。
沈家族长听?得这话,诚惶诚恐,连忙认错道歉,承诺会让人好好看住沈姨妈,而沈姨妈伤寒不治,又怎敢找程家的麻烦?
所以到第二日沈姨妈离世,沈家也一句话没有?。
到虞璎这儿回?完话,小?厮就去往顺福堂回?话,虞璎则在屋中半晌没回?过神来?。
沈姨妈死了?伤寒?
程宪章知道她会得伤寒吗?又知道她一定?会因伤寒而死吗,为什么他那么笃定?说她会得到惩治?
到晚一些,程宪章回?来?了,她有?许多话想问,却知道程宪章被叫去了顺福堂。
倒也正常,婆婆也知道了这消息,一定?悲痛,要问个明白。
程宪章到顺福堂,便知道永州的消息传来?了,沈姨妈受“伤寒”而死。
周氏红了眼睛,立刻问他:“这伤寒真是?伤寒吗?你为什么说要将?她送官却又不送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姨妈会死?”
程宪章平静道:“母亲,姨妈在将?要被送官之前还在破口大骂,诅咒我全家不得好死,声称上?了公堂,她要说我忘恩负义,说母亲与璎璎婆媳不和,还要说璎璎水性杨花……母亲觉得,若让人听?了,会怎么想?”
周氏微启唇要开口,他继续道:“其实?我不在乎,我知道母亲也不那么在乎,因为这伤不到我们,却能伤到璎璎。她受的已经够多了,我家亲眷中出姨妈这样的人,是?我们的耻辱。”
周氏喃喃道:“所以,你姨妈得的,是?肾损疫病?”
程宪章没出声。
周氏知道,因为自己的婆婆就是?“伤寒”去逝,当时怎么喝药都喝不好,后来?从城里请来?大夫,告知不是?伤寒,而是?一种疫病,这疫病源头在耗子身上?,尤其野耗子,也许一只野耗子从面前蹿过,人就染上?了。
病能治,但?那时婆婆病得太重,早已治不好了。
周氏只觉背脊发凉,心中泛起一种恐惧的情绪。
她觉得儿子有?些陌生?起来?,变得她不了解,他居然……杀了自己的亲姨妈。
而且先斩后奏,并没有?问过她。
她问:“是?为了阿璎?”
程宪章看着她,认真道:“是?。我不想让她觉得嫁给我就是?受委屈。”
周氏许久都没能说话。
有?一丝嫉妒,自己与儿子相依为命十多年,终于有?一天,他眼里只有?另一人。
同?时却又心有?余悸,有?一种被“杀鸡儆猴”的感觉,若有?一天自己让虞璎受了委屈,是?不是?也会受到这般无情对待?
一时间,那种嫉妒、不甘、想一较高下?的心都没有?了,儿子是?这程家的主人,儿媳是?夫人,她这个老娘亲,只能是?颐养天年的老夫人,也最好是?。
“近来?天暖了,母亲要不要出去走走?西郊的杏花开得好,后日我休沐,带母亲去?”他突然温声道。
周氏一怔,随即摇头道:“不,我就不去了,我走不动路,阿璎是?闲不住的性子,你带她去吧。”
“母亲真不去?”他问。
周氏摇摇头:“真不去。”
程宪章回?道:“那母亲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
他就这样走了,周氏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怅然若失。
虞璎在家等了他半天,真等到他回?来?了,她却又有?了耐心,忍着没开口,看他吃饭。
程宪章问她:“又没胃口么?怎么不吃。”
虞璎撑着下?巴道:“你先吃吧,等一下?有?你累的。”
程宪章有?些意外,随后看向她肚子,小?心道:“是?不是?还是?谨慎一些?”
虞璎突然明白过来?他想偏了,不由瞪眼怒嗔道:“你想什么呢,等你吃完我要问你话,很多话,所以你现?在吃饱一些等一下?好从实?招来?!”
程宪章笑了笑。
他也能猜到,去永州的人回?来?了,母亲知道了消息,她肯定?也知道了,她知道了,一定?要问。
他将?她看一眼,猜测她的心思,在这事上?怎么看他。
她会不会觉得他没她以为的那么高风亮节呢?
其实?身在御史台并不代表自身纯正刚直,相反,他见到了许多官场上?的阴私。
对姨妈的处置,最刚正的是?送官,可若送官对他们反而有?害处呢?他有?足够的力量能让这事妥善解决,为什么不用?
第60章 第 60 章 事发
程宪章无奈道:“我何德何能, 竟有那本事去皇上寝宫杀人?还杀储君?那我是不?想活了。”
虞璎“哦”了一声,她一直觉得萧峻死得蹊跷, 应该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可此案草草了结,没个答案。
转而看向程宪章,她问:“你这样做,不?怕母亲怪你?”
程宪章回道:“她自然怪,可是,更多的?是震惊、惶恐, 我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对我的?陌生,因为这种种情绪, 导致她忘了怪我。”
这情绪最多的?是恐惧, 一个人会因邻居莫名?打自家耕牛而上前叫骂, 却不?会因他手起?刀落、斩了牛头而叫骂,因为害怕, 怕他的?刀子下一刻落到你身?上, 只想逃离。
虞璎很难形容心中的?感觉,她清晰地感觉到因这件事, 程宪章和她站在了一起?,还彻底背叛了他敬重的?母亲, 站在了母亲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