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刻竖着耳朵，一听见勺子和瓷碗的磕碰声，立刻叫道：“青楠，你不能碰凉水，放着我刷，快回床上休息！”

庄青楠犹豫片刻，走到卫生间门口，唤道：“阿昭……”

“怎么了？”林昭抬手挠挠鼻子，脸上沾了点儿泡沫，却浑然不觉，“还需要什么？”

庄青楠把话咽回去，摇头道：“没事。”

洗漱过后，庄青楠看着林昭像以前一样往地上铺褥子，忍不住再次出声：“阿昭……”

“嗯？”林昭坐在褥子上，仰头望着她的脸，唇角上翘，乱发也跟着翘，“我笨手笨脚，有很多地方都想不到，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好，直接告诉我，我马上改。”

庄青楠连忙否认：“没有，你对我很好。”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含蓄地道：“天气越来越冷，睡地上很难受吧？”

“不难受啊，家里带来的被褥比外面买的厚得多，我又皮糙肉厚的，感觉不出打地铺和睡床有什么区别。”林昭大大咧咧地回答着，忽然眼睛一瞪，“怎么，你又想搬走？”

“……”庄青楠难得地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脱鞋上床，背对着他：“算了，那你就一直在地上睡吧。”

林昭一会儿看庄青楠的后背，一会儿看天花板，一会儿看脚尖，终于咂摸出她的言外之意，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鼓起勇气爬到床上，像白天一样搂住她，磕磕巴巴地问：“我……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吧？我可以、可以这样吗？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庄青楠掀开被子一角，默许他钻进去，声音放得很轻，为这一越界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今年太冷了。”

“对对，太冷了，冷得人受不了，我活了十八年，没见过这么冷的冬天，要是一直睡地上，再结实的身体也扛不住。”林昭结结实实地抱住微冷的身子，把热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右手像护宝贝似的捂着冰冷的小腹，左手试探着往她脖子底下塞，“青楠，要不要枕着我的胳膊睡？”

“不要……”庄青楠把枕头往里面拽了拽，“别靠这么近，把你自己的枕头拿上来。”

林昭悻悻地屈起左臂，垫在自己脑袋底下。

“你的肚子好软，跟我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他好奇地比较起男女之间的区别。

庄青楠问：“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

“真的，我不骗你。”林昭摸索着找到她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按，“不信你摸摸。”

他有健身的习惯，在超市的工作量又大，薄薄的皮肤底下布满肌肉，感受不到脂肪存在的痕迹。

庄青楠隔着睡衣摸了一会儿，又轻轻戳了两下，深入地体会男女身体的差异。

林昭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他意乱情迷地低下头，找到庄青楠的耳朵，往里呼了两口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亲到白玉般的耳垂。

庄青楠及时按住他的腹肌，往后推了推，轻声说：“不可以。”

林昭理智回笼，乖乖“哦”了一声，继续给她揉肚子。

庄青楠闭上双眼，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种程度的亲近。

林昭的怀抱很温暖，很舒服，又没什么威胁性，能够给她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某个瞬间，坚毅刚强的心产生动摇。

她居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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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9 红茶糖

林昭的睡相并不好，睡着睡着，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住庄青楠，和她脸贴着脸，手牵着手，长腿夹住她冰冰凉凉的脚，给她暖得热乎乎的。

他前几回还会惊慌失措地道歉，见庄青楠没有生气，脸皮就渐渐厚起来，天气越冷，抱得越紧。

当然，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不可能没有生理反应。

不过，他装作若无其事，庄青楠也不戳破。

两个人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像一对关系融洽的小夫妻。

林昭不得不承认，习惯是可怕的东西。

庄青楠骨折的两个月，很多肢体动作悄悄刻进他的肌肉记忆里。

每天早上，他还是会习惯性地蹲在地上给她系鞋带；晚上，等她忙完手里的工作，还没起身，他已经挤好牙膏，准备好热水；她洗过澡，从卫生间出来，他抄起吹风机就迎上去……

林昭特别喜欢照顾庄青楠。

这让他觉得，自己留在她身边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临近期末，林昭终于捡起落灰的课本，开始考前突击。

他和庄青楠并肩坐在书桌前，背知识点背得头昏脑涨，偶尔歪着脑袋看向她安静的侧颜，就像打了一支强心针，又拥有了用不完的精力。

“青楠，你们学霸是不是都不用复习啊？”他伸了个懒腰，从架子上的糖罐里拣出两颗红茶糖，分给庄青楠提神，“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紧张。”

“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复习肯定还是要复习的。”庄青楠慢慢化开糖果，感受甜中带苦的滋味甜的是麦芽糖，苦的是茶粉。

庄青楠把汇报实验进度的邮件写完，发给谷教授，习惯性地点进发件箱检查。

不知不觉间，她和谷教授已经你来我往地交流了几十封邮件。

谷教授刚开始对她不管不问，随着项目的推进和了解的深入，态度逐渐转变，经常当着师兄们的面表扬她，偶尔还会带着她参加学术会议。

庄青楠十分珍惜谷教授给的机会，最近的心情一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