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楠没有露出任何不高兴，打开昂贵的进口仪器，在心里默背着复杂的参数，一丝不苟地进行调试。

她抚摸着冰冷的按钮和指针，像在抚摸心爱的宝贝，眼眸中充斥着纯粹的喜悦。

陆和光被庄青楠的专注打动，上前寒暄：“青楠，手臂恢复得怎么样了？该拆石膏了吧？”

迎新晚会过后，他从穆韵口中知道庄青楠的反应，为了躲避嫌疑，只能采取冷处理的方式，和她暂时保持距离。

他不是迂腐的卫道士，不会苛求伴侣的纯洁，不过……她和林昭同居得也太久了吧？

庄青楠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手上动作没停：“恢复得还可以，医生建议再固定一个月。”

“我听说你为了加入小组，费了很多周折。”陆和光没有被她的冷漠逼退，没事人一样暗示自己和谷天华的关系有多好，“这件事也怪我，我经常去谷叔……谷教授的家里做客，要是知道你也想拜在他门下，顺嘴提一句就好了，省得你绕这么大圈子。”

见庄青楠一言不发，他看了眼站在斜对面的组员，压低声音：“你想不想直接参与项目？师兄们是有些恃才傲物，不过，他们对我还不错，只要我帮你说情，肯定……”

“不用了。”庄青楠的脊背挺得笔直，神情凛然不可侵犯，“我对这些仪器的使用方法还不够熟悉，软件运用得也不够熟练，正好趁这段时间打好基本功。学长与其为我费神，不如管好自己的事。”

她不再叫“会长”，却换成更生疏的“学长”。

陆和光见庄青楠油盐不进，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你……你……”他想指责她不知好歹，又怕把气氛闹僵，以后变成陌路人，双手紧贴裤缝，在笔挺的布料上扯出道道皱褶，终于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好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庄青楠在实验室忙到天黑，到餐厅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又拐回去整理实验报告。

她把当天的数据整理得井井有条，又结合前几天的数据，给出自己的分析和建议，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到谷教授的邮箱里。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整个实验楼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庄青楠来到走廊，借着声控灯发出的光亮，发现窗外那株两米多高的金桂正在盛放。

无数金黄色的花朵从树叶里挤出来，虽不显眼，却开得热热闹闹，香气馥郁而悠远。

庄青楠停下脚步，沉醉地嗅闻了一会儿，觉得浑身的疲惫渐渐消散。

她来到窗边，伸手摘下一小簇桂花，装进外套口袋里，继续往外走。

林昭正站在路灯下等她。

少年性格跳脱，很少有老实的时候，这会儿正用双手比划出手枪的造型，对着自己的影子射击，嘴里发出“砰砰”的声音，又抬起长腿，模拟战斗机向地面俯冲。

看见庄青楠，他仓促地停下动作，险些被自己绊倒。

“青楠，你忙完啦？”林昭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跑到庄青楠跟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透明包装的桂花糖，撕开送到她嘴边，“我新发现的糖，又漂亮又好吃，快尝尝！”

庄青楠低下头，看到一朵朵金黄的桂花封在黄水晶一样的凝胶里，恍惚间觉得这个秋天的美景定格在他手中。

她笑着咬住软糖，与此同时，把刚摘的桂花拿出来，主动和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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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8 红枣山药粥

庄青楠拆掉手臂上的石膏，彻底恢复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年的初冬。

她打算搬回宿舍，却被林昭死死拦住。

“我交了半年的房租，明年二月底才到期呢。”林昭哭丧着脸堵在门口，两手虚虚张开，绞尽脑汁搜寻理由，“住一个人是住，住两个人也是住，干嘛来回折腾？再说，你今年还是不打算回去过年，对吧？这里比宿舍安全、暖和，又能做饭，多方便啊！”

“还有还有，你不是和穆韵闹得不大愉快吗？在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影响心情，还容易发生矛盾。”他趁庄青楠不注意，把她的行李箱抢过来，长臂一伸，送到衣柜顶上，又踮起脚尖往里塞了塞，“青楠，你就听我一回，明年春天再说，好不好？”

庄青楠生怕林昭揪着“过年”的事不放，只能做出退让。

临近期末，有好几科作业要赶，实验室的工作又多，庄青楠连熬了几个夜晚，不慎着凉，竟然犯了痛经的老毛病。

早上，她裹紧被子，蜷缩成一团，脸上写满痛苦，虽然拼命隐忍，还是惊动了林昭。

“青楠，青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林昭从地上跳起来，摸到庄青楠额头的冷汗，吓得脸色发白。

他算了算时间，很快找出症结：“你是不是……来例假了？”

庄青楠微微点头，小声说：“阿昭，你帮我买盒止疼药。”

“好，我现在就去！”林昭连鞋都来不及换，抓起手机飞奔出去。

几分钟后，他带着一盒布洛芬回来，喂庄青楠吃下，给她加了床被子，跑到厨房煮生姜红糖水。

一大碗又辣又热的糖水灌进肚子里，庄青楠恢复几分血色，虚弱地道：“阿昭，麻烦你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林昭扶着她躺好，手伸进被子里，隔着睡衣摸向平坦的小腹，发现那里冰冰凉凉，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凉？我去给你买个热水袋。”

“不用了……”庄青楠冷得直打颤，只有被他捂着的部位稍微舒服点儿，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等药劲上来就好了。”

“药房的医生说布洛芬没那么快见效。”林昭见庄青楠像猫儿一样依偎着自己，根本挪不动脚步。

他大着胆子搂紧她，手掌平贴着腹部，缓慢又轻柔地打着圈按摩：“这样揉着能好受点儿吗？”

庄青楠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

她发现林昭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连揉按小腹的动作和节奏都没发生丝毫变化，连忙挣扎着坐起身：“阿昭，累坏了吧？我好多了，你快起来活动活动。”

林昭甩着酸麻的手臂站起来，双腿也麻得不听使唤，往地上使劲儿跺了两脚，龇牙咧嘴，连声吸气。

一个小时后，庄青楠坐在桌前，吃着香甜软糯的红枣山药粥。

林昭蹲在卫生间，卖力地搓洗床单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