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晔道:“有劳大师。”

在住持的接引下, 三人入了烟云寺后堂的一排禅房面前。

住持在玄净法师的门前敲了敲:“法师,西关?小侯爷来了。”6

这一句毕,竟也不用?等室内之人回?应, 就自外?推开了禅房的门, 躬身?对刘子晔道:“小侯爷请。”

接着又对着杜晖与秦武二人行了佛礼道:“二位施主,可?愿随贫僧至廊下饮些粗茶?”

杜晖岂能不明其义, 玄净法师要见?的只是小侯爷一人,当即笑而应道:“住持大士有请,杜某怎能不至?”

三人礼让着离开了禅房,刘子晔则已经迈入了禅房。

与她想象中的禅房十分?相像,但并没有那种洁净无尘、出世飘逸之感, 反而普通、简陋的,与她在西关?郡那些家境不良的百姓家中, 所看到过的卧房别无二致。

房内一张有了深刻木裂纹路的桌案前,有一位灰色僧袍的干瘦老?者, 正莲座其上,合目打座。

在刘子晔看过来的时候,老?僧也微微开启双目,视线在一瞬间?对上。

正准备缓步往老?僧近前走过去的刘子晔, 骤然被冻在原地!

这是一双她从未曾见?过的眼?睛,无悲无喜,古井无波,却似无穷浩瀚深渊。更重要的是, 刘子晔第一次有一种,被人直击灵魂的感受!

仿佛……

仿佛这位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僧人,一眼?就看透了自己?异世来者的身?份!

神识翻江倒海,头痛如初醒那般炸裂侵袭。

系统似乎也检测到了不妥, 自动出现:“宿主!宿主!你?怎么了?现在遇到了什么情况?”

然而此时的刘子晔,根本无法正常听清系统的声音。

她痛到不自觉靠住墙面,脊背弯曲,双手紧紧抱住头面。

与之相对的,却是禅房之内的僧人,依旧平无波澜的看着眼?前正在受苦之人。他抬起一只手,执起桌案上的凉茶盖碗,轻轻扣在茶杯上。

瓷器碰撞的清越之音,在寂静禅房之内乍响。

刘子晔神识顿时为之一清。

然而,方才那样?的痛楚,实在太过真实。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才一手扶住墙面,再次站直了身?体。

她满目怒火,再看向那位看似平和的老?僧之时,只觉面目可?憎!

“你?是什么人?找到我要做什么!”

她还?想再问,你?同那个狗系统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即使经历了方才那样?不可?思议的处境,她仍然保存了理智,并没有直接掀出自己?的底牌?

“贫僧也想问,施主是什么人?来此为何事?”

“我是什么人?大周朝之西关?小侯爷!来此何事?不是你?这个装神弄鬼的老?秃驴先到我府上招惹的我吗?”

被这样?当面言辞不敬,老?僧依旧面色无波,一双眼?平静的看着勃然作色之人。

“施主不是。”

刘子晔听他如此说,却丝毫没有被挑衅和身?份暴露的慌张,反而看着这位老?僧,挑衅道:“那法师您倒是说说,本侯爷是什么人?”

闻言,玄净再次缓缓阖上了双目。

寂静禅室之中,重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刘子晔看着阖目的僧人,大踏步走到了他的对面,“当啷”一声。

她一脚踢开了老?僧对面的木质长?凳,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桌案上尚有空余一个扣上的茶碗,刘子晔伸手将茶碗一掀,执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悠悠喝了一口。

僧人开眼?。

刘子晔放下茶碗,看着他道:“你?也不知道。”

僧人不说话?。

“既如此,又给本侯爷弄这样?一套下马威,意欲何为?”

装神弄鬼,可?惜你?还?是差了一招!既然不能彻底看透,一知半解的,便也毫无威胁之力。

按照容易理解的说法,她刘子晔是魂穿,如今这具身?体,可?是实打实的原主原货。谁来都验不了假!她又怕得什么破僧?

只是,原本她就对这个世界之人所崇信的佛与道门无甚好感。

但昨夜听了杜晖之说,却也觉应该尊重。这燕京皇族乃至黎民百姓都敬崇的佛子法师,她入乡随俗,也该学一学那‘三顾茅庐’的典故,拜访一二。

若果真能为己?所用?,即使自己?并不崇信,但只要能给她带来积分?的就是好东西!

信不信奉的哪里比得上积分?重要?

却不料……

这和尚一见面,就要套自己?。

和尚依旧不语,刘子晔冷冷一笑。

她将一杯冷茶喝尽,初冬的寒凉室内,将自己从里到外灌了个透亮清醒。

“我一直都有一个准则不打小孩、不打妇女?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