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保朗粗中有细,还亲手检查了泥塑,敲敲打打,并没发现任何机关,心中十分满意。当即敲定将宝珠放在多宝塔中供奉,他的亲兵与罗成业手下的不良混在一起再分组,每日三班,日夜不休在塔外巡逻。

为了去疑,保朗建议由自己、吴致远、了如和尚各自拿出一把大锁,宝物入塔之后便同时上锁,钥匙由三个人分别保管。如此安排,天衣无缝,吴致远心想这青年军官谨慎又多疑,也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

保朗手下的亲兵对他更是畏之如虎,噤若寒蝉,他说往东,亲兵不敢往西看上一眼,可见平时御下之严。

全部安排妥当之后,保朗才从馆驿之中请出宝贝,众人对这件节度使的珍宝好奇已久,都睁大了眼睛使劲瞧。保朗从一个檀木大箱里捧出一个七寸来长的小漆盒,打开盒盖,只见锦缎软垫上托着一颗径长一寸多的大珍珠,白净浑圆,上面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防尘。

众人都惊叹此珠之大之圆,确实世所罕见,保朗微微一笑,脸上透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可惜现在是白天,如果是晚上,这颗宝珠还能散发出光辉,是一颗绝无仅有的夜明珠。”

他仿佛怕这些人的眼神让宝珠失色一般,展示过后,立刻将漆盒盖上。接着双手捧盒,亲自供奉在佛塔顶层,韦陀菩萨面前的香案上。

多宝塔大门关闭,三把大锁一一挂在门环上。即将举行的法会人多手杂,了如和尚宣布在宝珠供奉期间,莲华寺后院封闭,无论僧俗都不可进入院中。

罗成业的家就在僧院隔壁,正方便指挥调度,监管巡逻的人员。

一切妥帖圆满,一切尽善尽美。

第21章 第 21 章

一行人入住下圭县内一家普通客栈孙家店,宝珠身为主人家的小娘子理所当然住上房,韦训作为跟随的仆人,订了隔壁普通房间。

十三郎还是对三个人开两间房的奢侈行为非常不适应,先是建议让宝珠睡床,他们师兄弟打地铺,被宝珠严词拒绝。

后又提议他们俩去莲华寺借宿,这样只开一间房让宝珠住就够了,毕竟寺院只象征性收个十几文食宿费,乃是贫寒学子、做小本买卖的行脚商之类囊中羞涩的旅人的最佳选择。

宝珠听了以后大怒,“你们把我一个人扔到客栈,那我雇佣护卫有何用处?”

十三郎被她一吼,怯生生地说:“这毕竟是城里,又不是荒郊野外……我已经在莲华寺挂单了,按照禅林惯例,三日之内都可以免费食宿,再多花费这一份,实在可惜。”

宝珠一挥手,豪迈地说:“我既然雇了你们,还能缺你一个小孩儿的吃喝?”心想自己麾下不过区区两人,再克扣粮饷,来一场微型兵变,那就贻笑大方了。

日常十分抠门的韦训竟然也难得的支持她,对十三郎说:“我们两个,至少要有一个人留在她跟前。”

十三郎一愣:“还能有拐子不成?”

韦训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嘱咐道:“你出去踩个盘子,看看本地掌穴还是不是马三,把点是谁,再打探有什么能过关的野路子。”

宝珠不知所云,问:“你说什么胡话呢?又是‘鸲鹆辣’吗?”

十三郎答道:“‘鸲鹆辣’是画墙上的,口里讲的是‘春典’,这是□□上的切口。大师兄是让我出去打听这里的老大还是不是以前……”

话说到这,十三郎突然看见韦训眼神凌厉瞪着他,赶紧住口。

宝珠催促道:“继续讲呀?”

十三郎小心翼翼地道:“道上常说‘宁舍一锭金,不教一句春’,这些切口你还是不懂为好。”

宝珠愠怒道:“你们是说我穷了,听不起这江湖黑话?”

韦训缓缓地说:“不是不愿教,是你一知半解,反而危险。这就如同你手里提着灯,好奇地向暗河中打量,或许能瞧见一鳞半爪,可在那暗河里生存的怪物,都能清清楚楚看见明处的你。”

他语气严肃,形容又生动可怖,宝珠有点打怵,心中又想这人近几日确实反常,之前她见到市井中什么不懂的,他总是好言好语地告诉,今天怎么如此冷漠?

宝珠冷哼一声,骂道:“好了不起么,我还瞧不上这些鬼话呢!”撅嘴嘟腮,转到屏风后自去生气。

韦训又交代了十三郎一些事,让他去办,十三郎起身走到门口,大声问:“我回来时给你们带蒸饼吃,可还有别的要捎的?”

这一句宝珠当然听得懂,忙喊道:“不要买全素,捎几个羊肉馅的!”

十三郎顿时苦了脸:“派沙弥买肉蒸饼,九娘可真会难为人。”

宝珠不耐烦地道:“又没逼着你吃!天天素斋冷茶,我再不吃些肉就没力气拉弓了。”

十三郎答应了,又问韦训:“大师兄要捎什么?”

韦训想了想,靠近他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啊!……”十三郎似乎有点讶异,瞪着韦训看了片刻,但没有多问,立刻拿上钱出去了。

宝珠对师兄弟两人的言行颇为疑惑,又拉不下脸去问,左思右想不得要领,甚至暗暗担心:他们故意用切口说话,难道是计划把她卖掉么?

两个时辰后,十三郎带着一些消息和热蒸饼回来了,说是马三去年被本地把点给除了,如今担大梁的是他舅子刘茂。

十三郎说:“这县里的把点是个从良的绺儿,道上又恨又怕,都不愿招惹他,我也没能接上盘子。”

韦训神色阴晴不定,站起来说:“你不够斤两,还是我去盘道吧。”接着给十三郎使了个眼色:“放机灵点,别离开她。”

十三郎点头应了。韦训不走正门,匆匆从后窗翻出去了。

宝珠问道:“不觉得你大师兄这两天有点儿反常吗?”

“可能节气不好,水土不服吧。”十三郎说了两句废话,殷勤地问:“九娘不再吃个蒸饼吗?这可是远近闻名的食肆,我排了好久的队。一说要买羊肉馅的,还被他们笑话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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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训彻夜未归,一去就是一整天,到了第二天,许多住店的客人聚在客栈大堂里,纷纷议论:无论是否有公验过所,他们都无法通过潼关整个下圭县直接封城了。

除了传递军机要务的使臣,其他不管是走亲访友、打工买卖还是上京赶考,都通通不许进出。城门一关,几十个带甲军士在城楼上来回巡视,人人严阵以待,好似即将有大军压境一般。

十三郎下去问了问,神色不安地回到房间,“好奇怪,这二年没听说有什么反贼呀?再说这里是下圭,西边就是京师,东边是潼关天险,就算有反贼也不至于突然就打到这里?”

宝珠忧虑地说:“不是外患,难道是内忧?”

十三郎攥拳锤掌:“要这么说,倒是有点像抓朝廷通缉要犯的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宝珠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不妙的想法。转念一想又觉得多虑,她既不是通缉犯,也不是什么反贼,为什么心里发慌?当下也不顾露不露脸了,带着十三郎坐在大堂中探听。

客人们有人猜是抓番邦细作的,有人猜是城中疫病传播的,谁都不得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