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康安郡主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崔琅之有些沮丧,却并没灰心,双眼仍直勾勾地望着她,咬唇点了下头。

成兰君则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去接李澄玉手中提着的脏衣包袱。

口中道:“玉娘,我来洗”

与此同时,崔琳之也朝包袱伸出了手,语气温柔透着贤淑。

“郡主,就交给琳之吧......”

见状,崔琳之蓦地抬眼,正撞进成兰君那黑如浓稠墨汁充满敌视的双眼中,略微惊讶地挑了下眉尾。

口中讶然道:“成学友,你这是......”

还未待对方答话,一旁的崔琅之率先瞧清了形势,一个箭步冲上了前站到了自家哥哥身旁。

皱眉说:“成学友,我哥哥才是郡主的未婚夫郎,这些都是他该做的,你身为郡主的学友,主动去洗她的贴身物品,不合适吧!”

成兰君淡漠转眼,正对上他咄咄逼人的视线,话音不含一丝温度:“玉娘的衣服洗不洗、怎样洗,我最清楚。”

“毕竟,我们整日朝夕相处,彼此是书院里关系最亲近的人。”

这便是挑衅加不知好歹了。

崔琅之双拳紧攥,誓不相让:“学友之间再亲密,也抵不过妻夫,我和哥哥才是这天底下同郡主关系最亲密的!”

一旁的李澄玉见这架势,立刻出来打圆场,安抚两人:“别吵、别吵,大家都有话好好说。”

崔琳之见状主动松开了包袱,拉了拉义愤填膺的崔琅之,语气温柔中透着忍让:“算了琅之。”

“郡主方才送了我一个萤囊,萤虫脆弱,现下不方便碰水。”

说着,少年青葱般的指尖轻轻拨了下自己蹀躞上坠着的萤囊,淡绿色的光芒晃动间将他那原本就清丽无边的眉眼映得更是昳美,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羞涩与幸福。

看得崔琅之一下冷了心,在原地僵成了一只雕像。

而成兰君更是沉默如一汪死水,只越发抱紧了怀中少女的衣服,才勉强好受些。

崔琳之对少年异常的神情恍若未见,依旧温声款款:“此事就有劳成学友了,事后琳之定会备下厚礼感谢您这么长时间在书院对郡主的照拂......”

成兰君并未接他的话,而是抬眸看向正用布巾给随春放擦头发的李澄玉。

语气一如既往,是对待旁人都无的温柔缱绻:“玉娘,方才我煮了些解腻又助消化的山楂糖水,你和春放喝完再睡吧。”

李澄玉闻言眼前一亮,笑着夸赞道:“兰君,你真体贴。”

听了这话,成兰君酸楚不已的心脏像忽然被释放了般,重新自由蹦跳起来。

他眼眸波光流转地朝少女望了一眼,方拿着皂胰与木桶朝溪边走去。

“琅之......”

待人皆散去后,崔琳之小声地去唤自家弟弟的姓名,却被对方骤然甩开了手。

“别碰我!”

崔琅之红着眼睛小声低吼,委屈难过得无以复加。

崔琳之自是能感同身受他此刻的心情,于是语气放得越发柔和,甚至带了些讨好。

“好琅之,别生气了,不若我将这萤囊借你玩会儿可好?”

崔琅之看都不看一眼,说话夹枪带棒:“那可是郡主单送你一人的,我可不敢要!”

闻言,崔琳之无措地看着他,不大一会儿眼圈也红了。

他垂下眼,无意识地地喃:“可是,从小到大,我的不也是你的吗......”

崔琅之没听清,依旧咬牙恨声:“你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要将我剩下,就连郡主都更喜欢你,说什么兄弟本一体、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就只想着你自己!”

说罢,他便要大步离开,熟料还没走几步便被崔琳之给急急追上了。

“琅之别走......”

崔琳之死死地抓住自己弟弟的手腕,几乎将唇瓣要破,漂亮水润的杏眼里也满溢上了猩红的血丝,最后抖着嗓音道:“我答应你,哥哥答应你!”

得了崔琳之的许诺,崔琅之积蓄在胸的怨气一下散了大半。

瞧见李澄玉正想找干净杯子喝山楂糖水,于是自告奋勇端着脏杯子去溪边涮洗。

纵使他与哥哥在府中时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行走坐卧吃穿住行都有专人伺候,然而崔琳之还是愿意为康安郡主做这些只有仆人才会做的事。

一想到待会儿李澄玉会用他涮洗过的杯子喝水,心里就只剩下了甜蜜和幸福,丝毫不觉得苦累。

也终于理解为何成兰君会同自己哥哥争抢给康安郡主洗贴身衣物的权利了。

哼着小曲走到离成兰君不远的上游后,崔琅之放下怀中的杯盏,开始一个个不熟练地就着清凉的水洗涮起来。

口中故意提高了

些声量:“嗐呀,你说说,有些人费劲心思讨好,都不如人家正头夫郎盈盈一笑,你说说,他图什么呢。”

下游的成兰君对他的揶揄与嘲讽充耳不闻,只专心致志地搓洗着少女的短褂。

瞧见对方不敢回声,崔琅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我劝某些人啊,守点男德,别动不动就觊觎别人家妻主,当心品行不端的秘密传出去,走在街上脊梁骨被人戳穿!”

成兰君仍是不搭理他,微抿唇认真地浣洗着手中洁白的中衣。

细腻的额头微微沁出了层薄汗,然而却不是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