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府的薛小姐朝她走了两步,笑道:“许久不见,顾妹妹真是愈发容光焕发了。”
薛云亭还没有靠近顾寻辉,顾寻辉已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他,这位薛小姐从来眼高于顶。自己父亲不过一个三品官员,一砖头丢下来能砸死三个三品官员,实在不起眼。
她这句妹妹,听得顾寻辉浑身不自在,直觉来者不善。
她不动声色,随口糊弄过去,与一群人绕过庭院,看了不少珍奇花卉,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她发问。
“听说顾二姑娘尚未婚配?”来人一张盈盈笑脸,“从前倒听闻妹妹与周大公子有几分缘分……”
那张笑脸也显得阴损。纵然本朝对女子的束缚还不算登峰造极,这些话也明显不怀好意。
顾寻辉心里作呕,脸上的笑容却端得如同假面:“倒是不曾听闻此事。婚姻大事,自然全凭父亲做主。”
她不认识那是谁家的小姐,说完回头望了一眼。
既是赏花宴,实际上也存着男女之间互相相看的意思。这一眼,便看见远处一个清俊男子,冲她遥遥笑了笑。
顾寻辉:“……”她很难找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不是三皇子吗?
她不耐烦继续和这群人虚与委蛇,随口编了个理由,就要离场。
顾寻辉避开人群往回走,天幕仍在回味钟璜的缺德段子:
【钟璜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但大部分很难说是好话还是坏话。
比如传说他某一天回到家中,祖父把他叫进书房,然后温柔地问他怎么看待他姐姐。钟璜不负众望,单纯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祖父就掏出一块黄布披在他身上,说:这个意思。
但是比起这个神奇的“黄袍加身”,顾敬山神之一笔,倒是把可怜的钟璜吓得高烧不退……真是更加深了钟二对皇位避之不及的刻板印象呢。】
顾寻辉左右绕到偏僻的后院里,她问了车轿房的位置,脚步都忍不住轻快了些。听见天幕这句话,心道:她爹这操作虽然太诡异,但似乎也是他能做出来的。
皇位之争,有时候真是由不得自己,底下人也要把你架上去虽然不一定是好心。
老父亲利欲熏心……噢,这么说老爹,似乎有些太大逆不道了。
相比之下,还是陛下这几位皇子的斗争显得更积极。
这样想着,顾寻辉目光扫动,看见假山后一片衣角闪过,猛地停住脚步。
那道身影有些熟悉。是三皇子?
看见三皇子在侯府就够惊悚,现在居然又在这里碰见,顾寻辉觉得自己应该去拜佛。
紧接着,她的心脏便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起来,混乱的思绪错综复杂地连接在一起。
三皇子当然不怀好意,她可以确定。此时又在这里出现……
三皇子从假山后绕出来,看见她也并不惊讶,笑道:“顾二姑娘这就要走了?”
顾寻辉觉得他的疑问显得很虚伪,行礼道:“身体不适,因此想早些回去休息,不敢打扰殿下雅兴,这就走了。”
三皇子一直沉默地盯着她。顾寻辉行礼后折身就要走,却被三皇子拦下:“顾二姑娘聪慧伶俐,应该知道你与周涉并无缘分了。”
顾寻辉愣了一瞬。
给她八百个大脑,也万万想不到,三皇子居然是来挖墙脚的。
见她不说话,也不知道三皇子脑补了什么内容,随口道:“你对他一往情深,可他远赴北疆,听说北狄正攻打明远关,战场无情,何必苦苦等待呢?”
顾寻辉没有说话。
她看着三皇子的脸,都说眼睛最能透露感情,就像三皇子此时,他的语气实在过于笃定,神态太确信,都让她觉得……不对。
她实在没有心情多说,低声道:“多谢三殿下垂爱,昭娘会想明白。”
三皇子若有似无地勾起唇角,他说:“你去吧。”
【储君之位的斗争是残酷的,弘安帝几名皇子深刻地贯彻了这一点。
作为亲历者的帝后夫妻,当然对于未来面临的挑战已经做好准备。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面临的第一个反对之人,居然就是老丈人/老父亲。】
顾寻辉匆匆而去。
储君之位的斗争是残酷的。这句话在顾寻辉脑海中回荡,某些猜测反复出现,她面不改色,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第67章 继续装
顾寻辉走下马车时,发现老父亲已经到家,只是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
【从景化四年起,成帝的身影频繁出现在朝廷官方读物中。
众所周知,中宗从弘安朝就开始折腾报纸,宗报一度成为年度畅销读物。毕竟,谁不喜欢看皇室的缺德笑话呢?
当然,中宗本人对此表示否认:开什么玩笑,我像是那种把亲戚们的笑话挂在网上.....哦不,书上嘲笑的人吗?但是因为描述过于仔细详实,荒谬中又让人无法怀疑,宗报仍然成为了野史的摇篮。】
周涉很忙。
他每天的安排从早上五点,持续到晚上十二点。包括但不限于:实践防守与进攻的必备小窍门、检阅三千人的小部队军事情况、与士兵们联络感情、分析敌人进攻意图并尝试制定反攻路线、去程将军营帐学习并挨骂......
直至深夜十二点,他终于可以在床上昏迷过去,或是和作为副手的苏邈换班,熬过又一个通宵。
此时的他已经例行巡营完毕,刚从程卓然的战时会议室里出来,顶着冷风往外走。
苏邈和他混得越发熟悉,听着天幕戏谑的语气,再看一眼身旁睡眠不足,显得精神不佳的周涉:“若川,你以后记得给我留下最显眼的位置,才好记录本将军的丰功伟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