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外面风大,你要进来?休息吗?”叶凌云问。
他住东厢,阿风住西厢。这里的歇息自然是指回堂屋暂歇。
阿风摇摇头,“我不冷,想再去逛逛,透透气。你要是累了?,就先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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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夜寒凉入骨。
行走在?那白鹿弟子身前的贺凤臣,仿佛比这春夜还要安静,冷清,寂寞。
那白鹿弟子忍不住打个寒战,他姓孙,单名一个邑字,是整个白鹿学?宫内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弟子。
若说有什么不凡之?处,便是修为在?同龄人中?也算佼佼者,因而有幸跟随在?大师兄方?梦白的左右。
孙邑的心情很纠结,他目睹了?贺凤臣进了?大师兄下榻的“幽篁院”。
他二人到底谈了?什么,孙邑不得而知。
贺凤臣待得时间很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出来?。
贺凤臣走了?,孙邑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方?才见到的那一幕告知大师兄。
贺凤臣与方?梦白之?间的感情,是一笔糊涂账。个中?究竟,恐怕除当?事人之?外,唯有薛荷师姐那样的亲信才能略知一二。
但毕竟亲眼见过大师兄曾经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同贺嫂子成亲,孙邑一直以为这两人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就算和离,这两人待彼此也是十?分尊敬客气……这固然有些生疏,不过却很体面,丝毫看不出任何夫妻失和闹翻的意思。
因此,孙邑心里一直有个猜测。
和离,说不定是另有隐情。
基于这个猜测,孙邑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提醒一下方?梦白的。
于是,贺凤臣走后,他进了?堂屋,十?分委婉含蓄得将方?才所见贺凤臣同那女修之?间的亲密情态尽数告知于了?案前的少年。
师兄你帽子可能有点绿。
没曾想,少年露出个微讶的表情后,就再无任何反应了?。
情绪稳定得令孙邑发指。
“多谢师弟。”方?梦白笑笑,“不过师弟你有所不知,那位女修,其实是升鸾的心上人。”
孙邑一愣,“心上人……贺道君不是断袖吗……”
方?梦白摇摇头,苦笑说:“一言难尽,总之?,我二人当?初结契只?为救人,我与他,都无分桃断袖之?好?。”
孙邑一震,他猜错了?,他竟然猜错了?师兄的心意!
闹出这么大个乌龙,他脸登时涨了?个通红,正?结结巴巴犹豫要如何收场之?际。
方?梦白却仿佛看出他的尴尬,露出个真诚舒心的微笑,安慰他说:“师弟能时时记挂我……我很高兴。处理了?这么久的公务,我也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师弟若无事,便早些下去歇息吧。”
孙邑唯唯称是。
他瞧见方?梦白推了?满案的公文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寒凉的夜风打头而来?,他脚步一顿,眼睫动了?动,仿佛想到什么,短暂地怔忪出神。
“师兄?”孙邑愣了?一下 ,下意识唤了?一声。
“我没事。”方?梦白这才好?似回过神来?,又冲他莞尔一笑,“时辰不早,早些歇息,晚安。”
门被?拉开?,又合上。
满案的公文,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敞露在?孙邑面前。
看着青衣少年飘然而出的背影,孙邑心头一热,眼里闪烁着满目的感动、崇拜。
可在?感动之?余,他也觉察出了?点不对劲。
大师兄听闻贺道君与风少侠的消息后,离开?前的神情,全不像毫无触动的模样。
……大师兄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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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
月,从窗前悄然爬升到了?中?天,毫不吝啬地向这天地施予自己素雪毫光,万般精神。
月华如水一般轻柔地荡漾,将铺就着大块青砖头的地面也漾成湖也般的光色。
阿风漫无目的,涉水而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五年来?,她过得并不低落悲伤,因为有叶凌云和仙霞派的大家陪伴,这五年里,她过得甚至是十?分轻松惬意的。
除了?偶尔,仍不可避免想起方?梦白跟贺凤臣。这就好?比连日的艳阳天中?,总有那么几个阴雨天。
她一直以为自己多多少少已经看开?了?。可今日重逢方?梦白跟贺凤臣之?后,她的心又不可避免陷入了?一股复杂难言的怅然迷惘之?中?。
她睡不着,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不觉就走到花园里,望着天上那轮硕大的玉盘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