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道长跟在她身后,指着一旁门栓上的?蜘蛛网给她看,应该有些日子没人进出了。
颜霁的?心?一沉。
“明儿打听打听,说不定人在潘岗。”
潘岗,是沈梅的?夫家。
颜霁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她不敢往下想。
两人重上了马车,只能暂且回项家村,城门已?在戌时关闭,两人别无?选择。
仅仅一年,这座小院子里就长满了野草,足有半人高。
门栓轻轻一别,颜霁就推开了门。
冲鼻的?霉味铺天盖地般涌来,颜霁拿着火折子,勉强找到了盏油灯。
照着亮儿,颜霁细细看了一番,和她离开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层灰。
“道长,还是进来罢?”
“我睡着了!”
远山道长躺在了马车上,马车一时进不了院子,便停在了院外的?空地上。
颜霁进到了内室,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忍不住的?就落泪。
在这座小院的?日子,是她记忆中最后的?美好。
那时,日子有些难过,连吃食也紧张,她不会做农活伺候庄稼,也不会娄氏的?那手绣活,一时想不到什么挣钱的?法子,觉得那日子可真难过。
可如?今看来,那是最好不过的?时候了。
家里养了一大?群鸡鸭,只等着长大?了下蛋,院子里种?的?那些药草,许多都是她和沈易从云益观搬来的?,大?多也都养活了。
她盼着沈易,也盼着日子越来越好。
她以为自己和沈易会白首偕老,她以为自己会给娄氏养老送终,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会很圆满。
但一切都如?幻影般消失了。
她的?阿娘,她的?爱人,她最美好的?一切……
是裴济亲手毁灭了这一切,所以她报复他。
半月蒿,无?色无?味,极难诊出。
不是她以身设局,裴济不会上当。
她盼着有朝一日,裴济会死。
“即便搭上你的?性命?”
当日远山道长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我本来就不想活了,活着有什么好的??我每次睡觉都会梦见沈易和阿娘,他们倒在血泊里,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去,可是我无?能为力!”
“是谁!是裴济!”
“都是他!“
“所以,搭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他根本就是一个变态,他是一个疯子,他害死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他把我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他应该付出代价。”
“这样的?人频频发动?战争,让这世间多了多少孤儿老者,他不应该死吗?”
“他把自己的?野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他是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用他一人的?性命,给无?辜枉死的?人道歉,实在太便宜他了。”
“他的?命一点也不比别人的?命珍贵,每个人这一生都只有一条性命,他轻飘飘的?就能夺人性命,他因为什么?”
“他应该死一万次!”
……
颜霁疯疯癫癫,越说越癫狂。
“我也不会独活,我要用他的?孩子给他陪葬,让他也感受一下我们的?痛苦。”
“他不就是为了要一个孩子,我成全他,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
“他最会这一招了。”
颜霁的?想法很偏执,看着她癫狂的?模样,远山道长给了她要的?药。
“你随时可以回头,我会尽力保住你。”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和小神医。”
颜霁拿到了药,她把药放进了自己每天会用的?茶盏上,甚至抹在了一侧的?盏壁上。
裴济必须要喝到。
她不能容许这个始作俑者没有受到惩罚。
所以,颜霁用自己做了这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