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绿云和叩香对视一眼,心中忧虑顿生,也只能听从吩咐,忙将另一只手腕勉强递了出来。
这一次,诊脉的时间不比方才漫长,可张守珪一开口,还?是把众人都吓住了。
“这位娘子?,小产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到底还?是陈从率先开了口,他对张守珪说,“你?即刻写了方子?,我这便去拿药。”
张守珪便坐在书案前?写了方子?,交与陈从,临走前?,陈从又道,“人便交给你?了。
转身,看了一眼圆滑的余巩,说,“你?也留下,这里可得小心……”
话点到为止。
说到底,这会?儿项娘子?小产到底是什么缘故,家主又是什么态度,他们都还?不知道,还?是小心为上。
“你?去施针,为项娘子?尽去血污。”
“喏。”
医女点了点头,拿着药箱走了进去,她虽是老手,方才也被那?伤势吓了一跳,心中虽然也有?猜疑,但不想果真?如此。
张守珪在内下诊,医女下针,连余巩也没有?离开,他在外守着,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端进端出,心里暗道,只怕今儿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那厢陈从还未拿药,就先去了饮山云院,见到裴济,摒去仆下,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裴济听了,握住了椅背,一时未曾问话。
屋内寂静无声。
“将张守珪召来。”
过了许久,立在下首的陈从才听见裴济开口,正要领命而去,又听裴济顿了顿,开口,“先顾着人。”
“喏。”
陈从匆匆离去,裴济坐在桌案前?,盯着面前?展开的奏文,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过了许久,见了暮色,张守珪才姗姗来迟。
“人如何了?”
“血已止住,只是高?热不醒,项娘子?若能挺过这两?日,安然醒来,当是无碍。”
裴济阴沉着脸色,又问,“那?孩儿……可有?几月?”
“依臣下所诊,少有?月余,至多不过二月。”
又是沉默。
想起?陈从临行前?的嘱咐,不待裴济再问,张守珪就补充了一句,“依臣下所诊,当是个男胎。”
此话一出,张守珪就听见不知哪里的东西似是裂开了。
裴济盯着下首的人,面色阴沉的可怕,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日后项氏便交与你?着手调养,来年定要再续血脉。”
此话一出,张守珪当即就跪在了地上,“臣下无能为力。”
裴济抬手就将身前?的砚台扔了过去,张守珪没有?闪躲,那?砚台偏他而去,落在了身后。
他直言禀之,“往日项娘子?例下所用之药,臣下已经查问过,药性太烈,且用药太久,项娘子?早已不是适孕之身,此胎便是前?例。日后便是臣下强行用药,亦然存不久矣,难以娩下。”
裴济听过,面前?忽然闪过了今日那?项氏的面容,还?有?身下刺目的红色。
他喑哑着嗓子?,片刻才道,“尽力为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从桌案前?站起?了身,疾步往外走去,门外的裴荃缩着脑袋,一行人都跟在身后,直去那?松雅山房。
月色深深,院内守卫众多,一见裴济,纷纷拱手,他抬手止住,裴荃也止步不前?。
进了屋内,守夜者?有?那?婢子?二人,见了他亦是行礼。
裴济将人摒去,掀开了那?层帏帐,只见她白着脸,蹙着眉,手指紧紧被角,似是在噩梦中,不停地咕哝着什么。
他弯下身子?,贴近了去听,她却是在唤什么。
“阿娘……阿娘……不要……”
裴济想起?了李平自豫州传来的密报,他想了下,没有?记起?那?位老妇人的面容。
他坐下了,抬手抹去了她眼角处落的泪,一贯冷厉的黑眸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目光自面上略到那?藏在锦被下的小腹,裴济的手也随之而下,却终究还?是停住了。
那?原本是有?个孩儿的。
数月后,那?里会?高?高?鼓起?,诞下他的长子?。
见惯了血雨腥风的裴济忽然不敢回想,她赤裸着身子?,满腿血迹,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幕。
“好生照顾着。”
裴济对那?二婢子?沉着脸说了一句,便踏过了门槛。
“传陆机,李平带来的死士交给他,若是审不出来,提头来见。”
裴荃赶紧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