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这是他喜闻乐见的消息,所以在得知建德帝颁下圣旨的第一时间,宁池意就去寻了?奚叶。
但,她不见他。
一开始,宁池意还以为奚叶是在处理和?离后接踵而至的琐事不得空,直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最开始找上他不过是为了?刺激殿下,选择他作为一个?和?离的诱因,现在事既已办成?,他这个?筏子自然该弃之逐水飘零。
如宿嶷,如殿下,对她来说?,他们都是随手可以丢弃的玩物,他与他们,也没有分毫差别。
认清这一点的时候,宁池意无奈叹息。
他又何?尝不知呢。
无数次他捂着发?痛的心口选择让自己忽略掉这个?事实,只一心一意让小厮上门求问,后来他甚至直接略过了?这一步,自己站在奚叶新居门前等?她垂怜。
从夏末到初秋,从初秋到落叶飘零,日子一天天过去,奚叶就像忘记了?他这个?人一般,对他不管不顾,乃至玉宁公主都在奚叶新居举办过好几次宴席了?,她也从未动?过要见他的念头?。
但是,今日她终于想起他了。
宁池意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他直接搁下笔,几步就出?了?大门,疾速乘着马车去往奚叶的新居。
日色洒落在亭中,水面波光粼粼,奚叶随意丢着鱼食,直到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才抬起眼?看过去。
公子一袭素衣,玉簪束发?,若仙鹤般出?尘,踏着日光扶住栏槛,轻声询问:“奚叶,我能为你做什么?”
还真是足够乖觉,久未见面的第一句就这样识趣,倒叫奚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弯起嘴角笑了?笑,声音放得很轻柔:“近来,你可有精进厨艺?”
许是没想到奚叶会问这个?问题,宁池意愣怔一瞬,很快收敛了?神色,声音温润:“略有进益。”
不被她垂怜的日子里,宁池意每时每刻都在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誓要将每一步都做到极致,这曾有过窘态的厨艺自然被刻意修整过。
宁小公子从来不说?大话,他说?有进益那便是大有长进,奚叶满意一笑,偏过头?看向在水中游弋的鱼儿,柔声道:“想必宁小公子也听说?了?,近来我家中多有客人,若公子不介意,过两日玉宁公主的席面,我想请宁小公子操持。”
所谓操持,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实则就是当个?伙夫罢了?。
宁池意想必也领教到了?她话语里的恶意,垂下眼?睑,竟是含笑应了?下来:“好,此乃某之荣幸。”
无论她想做什?么,只要能再次看见她,留在她身边,做什?么都可以。
总比在三皇子府中日日无能狂怒的殿下来得好。
他这么快应承了?下来,几乎不带一丝犹豫,奚叶有些讶异地扬起眉,看着宁池意,沉默一息她才勾唇笑了?笑,拍手唤来了?姜芽,淡淡道:“带宁四公子去熟悉一下家中膳房,过两日便由?宁四公子掌厨。”
送上门折辱他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要呢。
*
秋高气爽之日,奚叶新居的宴席一如往常开办。
虽说?是宴席,其?实来的不过是玉宁公主和?她平素玩得比较好的上京贵女?,包括常亭月、徐砚声之妹等?人,眼?下零零散散坐在庭院中,或簪花斗草,或玩双陆投壶等?,莺莺啾啾中,倒是一片祥和?。
唯独玉宁公主一人捧着书坐在廊下,遇到困惑之处便虚心请教奚叶。
这样的宴席说?到底,不过是谢燕用以与奚叶沟通的一种方?式罢了?。
正说?着话,谢燕余光间瞥见一道身影,口中说?的话顿时止住,瞪大了?眼?睛。
嗯?这不是宁四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为什?么捧着托盏啊?
还没等?她问出?声,如天上月的宁四公子就从容放下两盏果盘,施礼告退了?,留下同样和?玉宁公主一样目瞪口呆的贵女?们。
奚叶注视着宁池意离去,微微一笑,眼?神落回谢燕请教的策论上:“事君能致其?身,是这一句有问题吗?”
她的语调平静,不见一丝讶异,显然早就已经知道,谢燕顾不得其?他,捧着书挡住脸,小声询问:“所以,这真的是宁四公子?”
上京自然只有这一个?秀美风雅、能将侍奉人的伙夫做得像闲庭信步大家公子般的宁池意,奚叶无甚在意地应了?一声,随后任凭谢燕怎么追问“你是不是想好要再度成?婚了?”“那三哥会不会伤心死”等?等?之类的话,也不再多说?,只催促她尽快将策论熟读解析。
治国之策,才是根本?。
好在谢燕不过一时惊奇才追问几句,平复心情之后就乖乖看书了?。
可惜这头?安静下来,那头?贵女?们叽叽喳喳讨论完,又推了?个?常亭月过来打听。
反正与奚叶相处下来,她们已经知晓了?这位昔日的三皇子妃有多好脾气,眼?下一点也不带怵的,理直气壮地就让人来仔细询问。
八卦之心可谓是熊熊燃烧。
常亭月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对着专注看书的玉宁公主一行礼,又期期艾艾走到在一旁赏景的奚叶身边:“奚小姐,您是真的要与宁四公子成?婚吗?”
奚叶转过头?,不出?意外看见了?这位常府二小姐,她的眼?神中有好奇也有踌躇,还有一丝紧张。
嗯……奚叶静默片刻,微微弯唇,避而不谈常亭月的问话,反而声音轻柔,语带蛊惑地询问。
“你想要得到宁公子吗?”
奚叶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一般砸在她心底。
常亭月悚然一惊。
曾经的三皇子妃谈起宁四公子的语气,就像个?随手可以相赠的器物,一时之间,常亭月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话。
在她与奚叶都看不见的地方?,宁池意站在明暗交错的门扉后,低垂着头?,手指掐出?血痕。
她就是这样视他为轻贱之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