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问,谢春庭的脸色倒也平静,他没看谢燕,眼?神落在奚叶脸上,缓缓捏紧她纤细的指骨,淡淡道:“我同奚家二小?姐不是你想的这般。”

谢春庭已经发?现,每每遇上奚子卿,他的神思总会恍惚起来,脑海中仿佛有个玺印不停用力盖下“我爱她”“我爱她”的印章……饶是再迟钝,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年少时他的确对?奚子卿有过好感,甚至决定非她不娶。但这几个月接触下来,他是真的在怀疑曾经发?生?的一切。

那种爱,就像是被写定的规则,他周转其中,完全无法背离。

如今与?奚子卿接触,一方?面是他无法自控,另一方?面,他也想查明这种无力对?抗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谢燕瞥了眼?谢春庭,鄙夷地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三哥如果不喜欢三嫂,何不早早放她自由,闹成这样,我们皇室面上也无光。”

虽说皇权至上,但天子行事不正尚且会被御史直臣劝诫下罪己诏,更遑论三哥只是个皇子,这般无所顾忌,当真令人汗颜。

谢春庭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垂下眼?掩盖住眸中的暗淡,声音低缓:“谁说我不喜欢奚叶了。”

外人皆道她只是他当年被困禁院之下的无奈选择,但只有谢春庭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庆幸父皇当初那一纸婚约。

谢燕扯了扯嘴角,没再争辩,而是静静地看着榻上安睡的女子。

说是三嫂,其实?她们年纪相仿,有时候谢燕还觉得奚叶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偏偏从认识的那一日起,就是奚叶在为她指明大?路,免去忧惧。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起什么,谢燕微微皱起眉,问道:“过两日便是除夕夜了,三哥会去宫中宴饮吗?”

如是这般,她便再多留几日,也好看顾着奚叶。

谢春庭摇了下头,声音很?轻:“我已经和父皇告了假,今岁除夕会留在家中。”

还算三哥有几分良心,谢燕轻哼一声,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等着赵太?医来。

待到?太?医诊治完,谢燕扶起奚叶喂下药,时辰已经到?了亥时。

她站起身,看着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的谢春庭,有几分犹豫,正要开口时,却见谢春庭抬头朝她看来,眸中红血丝明显,语气很?是淡然:“燕燕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这样,吗?谢燕毕竟尚未成婚,不懂成了婚的夫妻闹成这样是否还能共处一室,但她转念一想,今夜有这么多值守轮班的侍女在,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且谢春庭再怎么说还是亲兄长。顿了顿,还是行了礼离去。

离开前,她特意寻到?那位名叫“姜芽”的丫鬟,叮嘱她夜间警醒着点,若有不对?,就去别苑找她。

做完这一切,谢燕拢着没有一丝杂质的狐袄,眼?神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庭院。

曾经,她是多么希望自家兄长与?奚叶和和美美,然而现在,她只期盼奚叶早日做到?她想做的。

就如奚叶希望她做到?的事情一样。

谢燕嘴角笑了一下,抬起头,骄矜地迈着步子回了别苑。

烛火跳动,谢春庭动了动腿,小?心翼翼靠近些许,低头看着睡意朦胧的女子,觉得有几分稀奇。

记忆中他是否如现在这般盯着她的睡颜过,谢春庭丝毫想不起来,也因此,在寒夜中的这一幕就显得尤为珍贵。

他和她之间,终于没有旁人在了。

谢春庭满足地喟叹一声,修长的手抚过奚叶耳畔的发?丝,流露出?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来。

这些日子,他把三皇子府封锁了个干干净净,为的就是不许宁池意乃至宿嶷等人出?现在她眼?前。

想到?这两个名字,谢春庭止不住冷笑一下。

他们也配。

她是他的妻,他绝不允许有人横插一脚。

夜风吹打着窗户,烛火燃成泪,谢春庭执着奚叶冰凉的手腕,心轻轻一动,他忍不住凑上前亲在她的唇瓣上。

是如出?一辙的冰冷,但不知为何,相触的瞬间,他几乎能感受到?仿若被烈火灼烧的心脏,紧缩着撕扯成痛楚的形状。

谢春庭眼?睫颤动一下,缓缓抚上心口,竟是笑了起来。

果然,只有碰到?她,他的这颗仿佛死去一般的心才会重?新?跳动起来。

奚叶。

他呢喃着。

眉眼?慢慢融化,在寒夜中融成一汪清泉。

奚叶半夜苏醒的时候,只觉手指被人牵着,她心下一顿,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去。

金相玉质的夫君正趴在床沿,牵着她的手沉沉进入梦乡,眼?下一片乌青,瞧着是累极了的模样。

她蹙起眉,慢慢抽出?手。

前因后果并不难猜,奚叶稍微回想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并不意味着奚叶会心生?感激。

她的神情平静,仰头看着帐幔上缀着的珠子,调动起回音溯。

这是她近来炼化出?的一种法术,可以查看短时间内发?生?的画面。

非是她疑心重?,只是对?于神祇的事情,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饶是她做足了准备,待看到?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奚叶的神情还是有几分凝滞。

蒙蒙亮光中,金质玉贵的夫君凑上来轻轻一吻,睫毛翕动的瞬间,他的表情也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