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微风吹拂起她的发丝,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①

奚叶将书册盖在脸上,天色光阴中?小舟悠悠,睡去。

谢春庭坐在亭子里,眼神落在莲塘中?心的一蓬小舟上,微微抿唇。

他?本?来?是想直接找奚叶的,但进了门才发现她在采荷泛舟,一时之间竟不想打扰,只待在这亭中?静静看着她。

如同在外忙碌的夫君归家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自己的妻子。

他?,从前便是这样的爱她吗?

谢春庭缓缓抚上心口,神情有几分迟疑。

他?的心脏好像跳得很快。

夜色淹没过上京,谢春庭再度踏足棠梨院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奚叶沐浴完毕,正支着下颌随意画着什么,谢春庭的眼神落在绢纸上那朵清丽的芙蕖上,如有神至,忽地回想起摆在琅无院画筒中被珍而重?之存放起来?的那两幅画。

一幅芙蕖图,一幅牡丹夜游图。

当时他?还在讶异这画从何而来?,如今来?看竟是不必问了。

他?的心脏似被人攥紧,泛着疑惑、酸涩、不解……

他?们曾经那么好,又?为何会走到?今日这种陌路。

室内烛火跳动?,奚叶若有所感,抬眼看过来?,见是他?,她乌玉般的瞳孔不闪不避,轻轻一笑:“殿下是来?寻臣妾的吗?”

谢春庭垂下眼,慢慢往前迈了几步,走到?她近前,声音很轻地发问:“你曾经说我们是一对怨偶,这话是真的吗?”

咦?

奚叶心下一顿,按理来?说这是早已被明确的事实,缘何他?今日又?来?询问。

不过再说一遍当然无所谓,奚叶漫不经心地勾勒几笔画:“当然是真的了。”

她一再否认,谢春庭原本?含着光芒的眼睛黯淡下来?,但他?并没有如往日那般恼羞成怒踹门离去,而是沉默地立在原地。

奚叶见他?迟迟不肯离去,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却?听她金相玉质的夫君别过头轻声道:“那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无论?是出于对过去的惶惑,还是对宁四的反击,抑或是见到?她时怪异的心跳,都?促使他?在今夜开口。

话说出了口,便也觉得顺畅无比,他?注视着她层叠铺在地面的素白襦裙,上绣金线,云纹流光,蓦然觉得松了一口气,有种什么都?对了的感觉,又?接着道:“从前的事,是我对你不住,你要如何惩罚都?可以。”

就是这般,他?见了她,就应当是这样的态度。

奚叶面色古怪,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被宁池意刺激到?了,迫不及待来?她这边表态。

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可惜我们不可以。

奚叶缓缓笑起来?,她美丽的脸上有些?碎裂的神采,一点都?不像往日那样明艳。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望着谢春庭,竟然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怜悯:“怎么办呢,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已经不是他?们初见的第一世?了。

前世?今生,他?们永远都?做不了恩爱夫妻,有的只有跨越生死的憎恶和仇恨。

对一个杀死自己的仇人,她心中?只有无穷恨意,又?怎么可能与他?重?新开始。

她的话说得毫不客气,毫无挽回余地,谢春庭心中?嗡然。

他?的面色难看,唇线抿得发白。良久才低了头缓缓道:“本?殿知道了。”

这不过是又?一次送上门的羞辱。

他?缓缓攥紧拳头,挺直身形,走出棠梨院。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和离。

*

长门街宁府。

宁池意目光垂落,盯着眼前的典籍,那些?字句都?成了无意义的符号,飘在他?面前,让他?心绪有几分不平。

殿下果然拒绝了。

他?捏紧书页,淡淡想着。

那么只能换个方法?了。

殿下不愿并不是要紧的,世?间夫妻离散,又?何止丈夫主动?求去这一个法?子。

他?眉眼温和,几息之间已然有了决断。

想清楚之后,宁池意原本?微蹙的眉心也平和下来?,恢复了秀雅公子的从容气度,简单收拾一番后便和衣睡下。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清晨大朝会上,他?便听到?了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堂堂巽离唯一的继承人,刚至上京的宿嶷,竟然提出要与当朝三皇子妃联姻。

满朝文武都?瞪大了眼睛。

连神思不定的建德帝都?抬起了眼皮,难掩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