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一人出来, 为的自然是当守株待兔中的那只愚蠢兔子。
宿嶷握紧缰绳, 翻身下马走进摘星楼。
迎面有个伙计连忙欠身:“客人是想饮茶还是喝酒呢?”
宿嶷皱起眉, 道:“都?不用,寻个你们会馆最通晓上京事的伙计来就行。”
三教九流,对小?道消息最精通了?, 他准备上包厢寻个伙计来细细盘问。
伙计闻言态度依旧很好,他们摘星楼来者?皆客,不论什么要求,客人想要就能办到。
不过
伙计看了?眼这俊俏少年,忽然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眼睛。
很漂亮的一双琉璃瞳孔。
这似乎是……伙计心下一凛,态度顿时?减了?几分热情?,同时?还未雨绸缪地多问了?一句:“公子是否可以先付定金?”
非他对巽离这位继承人有多厌恶,只是巽离人初来,信用价值总是大?打折扣的。
被这么一问,宿嶷不疑有他,当即要解开钱袋,手却抓了?个空。
他忘了?,方?才从鸿胪寺出来得太?急,钱袋还在使臣那里。
宿嶷心内尴尬,但面上还是平静无波,拼命想着?手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金错囊中还有几块玉佩,皆是这些年的生辰礼。
伙计一脸狐疑地盯着?长?久沉默的男子,暗道不好,正要唤管事的来处理这棘手之事时?,面前?的冷冽少年将一个雕工精巧的玉佩丢给了?他:“拿去,快去寻个懂事嘴严的人来。”
这不就成了?。伙计眉开眼笑,伸手作请:“公子请往甲字七号房间去,人稍候就来。”
宿嶷冷着?脸,顺着?摘星楼中伙计的指引往二楼走去。
这玉佩是他贴身之物?,如若不是被架着?,他也不愿拿出来。
这一路探听消息撒钱无数,连带着?金错囊里也所剩无几,宿嶷的神色阴晴不定,迈步上阶梯时?,听得有人扑笑一声,他立马横眼看过去。
木质楼梯上,奚叶居高临下俯视着?眉眼锋锐的宿嶷,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手:“宿小?公子,好巧呀。”
摘星楼白日星光耀眼,女子一袭素白襦裙,乌发蓬松如云,正好整以暇地看下来,眼神睥睨,依然如初见时?那般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他的痛苦她不在乎,他的求饶她不在乎,他的卑微她更是不屑一顾。
但是,在他来上京的第一天,走出皇城的第一步,她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是不是说?明,她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行踪?
宿嶷心跳怦怦,几乎要跃出胸腔。
她在上京!她就在这里!
宿嶷捏紧拳头,激动?万分,刚要失声喊出口,后颈被什么东西一碰,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下去,顷刻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中。
好熟悉啊,宿嶷意识苏醒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不过不同于上次,这次奚叶既没有把他锁起来,也没有用个笼子把他囚禁起来,甚至就是眼睛也完好无损。
也因?此,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坐在桌前?支着?头慢悠悠喝茶的少女,她的后颈线条优美,耳边细碎的绒绒发丝在日光映照下,显得分外柔软可爱。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奚叶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你醒了?。”
她放下茶盏,走到床沿边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神情?。
宿嶷心里升腾起不明不白的期待,连那桀骜的眉眼都变得有几分安分起来,他不由屏住呼吸,等待着扇过来的巴掌。
但是让他失望了?,奚叶好像只是在打量他的神色是否有异,连指头都?没动?一下。待确认完毕,她颤动?睫羽,刚要说话就被宿嶷打断。
“你怎么不打我巴掌了?,我们生疏成这样了?吗?”宿嶷有些不满。
嘴上不满,但他还是别别扭扭地伸出手拉着她的衣袖,防止她又如从前?一般消失。
这般作派,一点也不像在外人面前高傲的巽离继承人,甚至眼里还有些不明不白的委屈。
他当然委屈。
被她禁锢的一个月中,他的全世界都?只有她一个人,他每天数着?日子就是在等她来,到后期他甚至都?把那些一开始的刻骨仇恨抛诸脑后,想着?只要她能来就行。
可她呢,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还好父王英明神武,居然想到直接把他送来大?周联姻这样的好法子。
想到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宿嶷就有些暗恨自己,所幸最终一切如愿。
她真的在上京城中,那些隐隐约约的猜想并非空穴来风。
宿嶷心里美滋滋的,但面上还是一脸不满,大?有一副奚叶不扇他巴掌就不罢休的气势。
奚叶无语,斜睨着?他,下一刻,恶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痛感?袭来的一瞬间,她掌风间的香气也随之而来,凌厉的毫不客气的一巴掌顷刻唤醒了?宿嶷的记忆。
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的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被父王召回待在巽离的日子里,他每每想起她,总会石更。
现下,他又有了?反应。
而且,比任何一次夜间遐想来得都?更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