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叶笑了。
天色灰蒙蒙,雨声哗哗,整个上京城都被掩映在雨幕中,杳渺不可寻。
奚叶坐在廊下与宁池意对弈,白子黑子纵横交错,在棋盘上勾连。
一颗黑子端端正?正?放在棋盘上,原先胶着的局势如刀尖劈开断崖,焕然一新。
宁池意含笑看着她?:“奚小姐果然聪慧。”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棋盘上纵横局势已经改换为白子对黑子的厮杀,片甲不留。
奚叶懒懒地笑了一下,复而一颗一颗拈起棋子丢进漆亮棋盂。雨声渐小,空气中弥漫着朦胧水汽,天边透出一点?霞光来,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她?自然是很厉害的。
奚叶微微一笑,抬眼看着对面秀雅的上京公子,柔声道:“所以,宁小公子愿意做我这执棋人手中的棋子吗?”
第102章 尘埃落定 想殿下什么时候会死
碧空如洗, 天边没有一丝云,烈日下静得不可?思议,连蝉鸣声都停歇了?。
奚子卿喘着气, 眼神落在兀自策马前行的?男子身上?, 蹙起眉:“宿嶷,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自从那一日相邀同行,这?十几日间奚子卿使劲浑身解数,试图拉近与这?个天命之人的?关系, 但总是收效甚微。
囿于?他的?重要性, 奚子卿忍着气,还是亦步亦趋跟着他一路杀妖,企图以此捕获他的?一颗真心?。
眼下,他们已经?走到大周与巽离的?边界了?。
再?往前便是巽离了?。
宿嶷像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慢悠悠停下,偏头看过来。
日头正盛下, 宿嶷锋锐的?眉眼更添戾气, 他勾起唇角,眼神落在她泛白的?骨节上?, 语调懒散:“急什么,这?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 仙姑。”
明明她一路也展现过自己的?术法实力, 甚至为?了?保护宿嶷还被一只灵敏的?小妖抓伤了?, 他的?语气却?还是这?般不着调, 叫自己“仙姑”时充满了?嘲讽之意。
究竟哪一步做错了?。
奚子卿攥紧手指, 脸色被日光照耀得越发苍白。
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拉住缰绳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她强作镇定:“我……我想先回?去了?……”
话语还没说完, 宿嶷催马到了?近前,一把抓住她的?缰绳,眉眼冰冷,宛如罗刹,吓得奚子卿立马噤声。
见她闭了?嘴,宿嶷恢复了?原本的?恣意风流,他轻轻一笑,似乎很是不解:“子卿姑娘怎么这?般急着走?不是你说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吗?”
她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是为?了?让宿嶷对她心?生好感,谁要真的?陪在他身边啊!奚子卿又气又急,刚想施展术法,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不寻常的?声音,轰鸣声响,仿佛千军万马踏步而来。
宿嶷也挑了?下眉,望向了?被重重青山掩映住的?宽阔官道。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待确认了?远处的?确是阵阵马蹄声,蹄声如鼓,才终于?大发慈悲看向奚子卿,嘴角弯了?点弧度,神情?友好:“仙姑不是说甘愿为?我付出么,你瞧,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的?嗓音懒懒的?,带着些蔑视众生的?残忍,凉薄又可?怖:“欢迎你来巽离。”
奚子卿的?余光已经?瞥见了?自官道冲出的?大批人马,沙土飞扬间,她的?脑袋一下天旋地转起来。
原来,原来他说的?“欢迎你来”不是两人结伴同行的?意思,他是要把她绑去巽离。
这?个混账!
但她还来不及唾骂出口,空气中飘来幽幽的?香气,她一时头晕目眩,很快陷入了?无知无觉。
*
建德十九年夏,大周与北胡交战五月之久,终将北胡蛮人驱逐至祁连山外,时大周三皇子与燕老将军一道归京,所过之处,满城欢悦,尽感荣焉。
这?一次实打实的?大胜仗归来,三皇子和燕老将军都受到了?百姓们的?欢呼。尤其燕老将军以六十五岁高龄在一线苦苦奋战,建德帝深感老臣忠心?,赏赐了?大批金银珠宝。
自然了?,对这?般出色的?三皇子,建德帝也不吝惜赞扬,一连在含元殿夸了?三句“好”,更是将朝中大半事宜交给了?三皇子处理。
封赏完,大朝会也落下了?帷幕。
此次大朝会并不在晨间召开,为?了?迎接战功赫赫的?有功之臣归来,建德帝特?意将朝会挪到了?午间,言道要与满朝文武共同庆贺喜事。
这?确然是大喜事。
季奉眉开眼笑,此番他一道奋勇杀敌,被陛下封了?个实缺,以后可?不用跟着他老爹经?什么商了?。天知道他从小到大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投生到大伯家?中,不然他早早去战场与北胡鞑虏交战了?。
瞅着几步外神色淡然的?殿下,季奉收敛了?下表情?,凑过去,有些狐疑道:“殿下,仿佛有些不高兴?”
他去北胡作战的?地方与谢春庭并不在一处,说起来两人也许久未叙旧了?,路途奔波都还没来得及关怀一下殿下。
谢春庭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季奉这?般突然一问,皱起眉头。
一路奔至上?京,越接近,他的?心?口就越疼,如若不是为?了?迎合父皇的?决定,其实他到上?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三皇子府。
他想见一见他的?妻子。
那个在他印象里十分?模糊的?妻子。
但季奉这?般问,谢春庭表情?松弛下来,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并无,本殿只是在想今日怎么不见宁四。”
说起宁池意,季奉的?表情?就越发古怪,他看着谢春庭小声开口:“殿下,宁四这?两日身子不适,告了病假在家休息。”
这?是暗卫同步给他们的?消息。
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