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嶷心慌起来,不知为何,她走得太轻易,如飘渺的风流散,他隐隐有?种很?难再见到她的感觉。
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大周那么大,她术法又高强,倘若真心要?隐匿足迹,他恐怕永远也找不到她。
但是,他还没有?报仇呢!
她走的倒是痛快了,有?没有?想过他怎么办?
宿嶷气得半死,无能狂怒之下愤而砍断手上?的金属锁链,火光迸裂,吓得那只?兔子竖起前腿,惊疑不定地看过来,下一瞬就拔开腿跑得无影无踪。
不,不对?,奚叶走了,他手上?的锁链是她最后留下的证据,宿嶷疯了一般把?断开的锁链拼起来,神情惶恐。
不可以的,他还没有?找她报仇,他要?好好留着,等有?朝一日血洗前耻才是。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里抱着那一堆锁链,神色苍白,慢慢朝前迈步,第一次走出?这个山洞。
外面日光刺眼,灼烧得长久不见太阳的宿嶷眼睛发疼,泪水不可控制地从眼角流出?,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将?泪珠收回去,发现无用之后他恶狠狠地擦过眼睛,一次又一次,直把?眼角那一块都擦出?血痕才作?罢。
之前他惹奚叶不高兴,她就会?用力扇他巴掌,力道用了十成十,一点也不客气,有?那么几次,宿嶷疼得实在受不了,反射性地就哭了,也如现在一般,眼角渗出?颗颗晶莹泪珠。
每当这时候,奚叶反倒收敛了一身戾气,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娇怯温柔,她会?拿出?手帕替他擦去眼泪,还故意轻笑着反问他:“喂,宿嶷小公子是在哭吗?”
宿嶷作?为巽离王都继承人,父王和母后叫他“小嶷”,臣子唤他“殿下”,鹿鸣山的修士则叫他一句“师兄”,唯独她会?板板正正称呼他的名字。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山间青草摇曳,带来迟暮的桃花香气,宿嶷低着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红缎锦袍,除了禁锢住他的锁链,他全身上?下,还有?这一套衣物?,是她为他添置的。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安慰自己,没事的,修习术法之人带着独有?的气息,有?朝一日,他一定能找到奚叶的。
找到她之后,再把?她一口一口咬碎。
他努力平复着心情,这才有?余力把?眼神落在周围山间。
仔细一瞧,才发现此处竟然与高大巍峨的鹿鸣山对?望,山脚处还隐隐约约可见平栈街来往的修士和凡人。
宿嶷一时之间屏住呼吸。
原本他以为奚叶这般坏的人,定然是将?他隔绝在了千里之外,没想到她只?是将?他置于这么近的地界。
她把?他关在这里,其实也担心他离得太远回不了鹿鸣山吧。
宿嶷浑浑噩噩地走下山。
到了山脚,他随便寻了一处客栈梳洗,将?身上?的衣物?换下来,珍而重之地叠好后同金属锁链放在了一起。
窗纸映照出?的璀璨光线中?,宿嶷攥紧拳头,牢牢盯着这两样?东西?,良久才轻嗤一声。
奚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第100章 斩神之力 抱紧怀中的人
夕阳西下?, 宿嶷漫无目的地骑着马走在官道上。
按理说,他既然?已经?逃出生天?,就该去鹿鸣山, 但他心中积郁, 压根提不起兴致去做正事。
落日?余晖, 他掀起眼皮看着远方,似乎还会见到那个单枪匹马伪装柔弱设下?陷阱只等他跳进去的女子,只是微风吹过, 颊边的发?丝飞扬, 无论如何,都?没有奚叶。
宿嶷满心闷气,骑着马狠狠碾过路上的石子,走了没几步,迎面撞上一队人。
为首的人“呀”了一声,好似十分讶异。
奚子卿何止讶异, 她简直要?被兴奋冲昏头脑, 眼前人不正是她苦苦寻觅多?时的宿嶷,这一月来她在鹿鸣山周边辗转多?时, 没放过任何一处他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只是最后线索却?断在了平平无奇的山林间。
现下?蓦然?相逢, 她的眉眼间瞬间笼上兴奋, 等不及催动身下?的枣红马来到近前, 放轻了声音, 一叠声询问:“宿嶷,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你最近还好吗?”
宿嶷懒洋洋地抬眸,不出所料看见了那个一开始自?称仙姑的奇怪之人。
一样?说着是天?命之人, 从这位子卿姑娘嘴里吐出的话总是带着黏腻的伪装,一点也不像奚叶,她的恶意从来不屑遮掩,让他看得万分清楚透彻,某种程度也是坦荡清白。
原先他还以为她们是同伙,现下?却?完全不会这般认为了。
宿嶷冷冷一笑:“你已经?杀妖回来了吗?”
问了好几句,他一句也没回,只一心一意追问之前的斩妖效果,奚子卿心中闪过不快,但因?宿嶷是整个情劫中十分重要?的一环,只能扯出一个笑:“是啊,边境那块的妖物近些时日?已经?少了许多?,绝对不会威胁到鹿鸣山了。”
蠢货。宿嶷在心里冷冰冰地想。
她以为自?己在乎的是鹿鸣山吗?
她这样?主动讨好他,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宿嶷见惯了这种人,虽然?依稀能感觉到这位子卿姑娘背后还隐藏着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但也没放在心上。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些鹿鸣山零零杂杂的修士,见一向鼻孔朝天?的大师兄开了口,也三言两语说起一些杀妖之事,包括长老们对整个世界出现诸多?异动的反应。
有个比较老成的修士带着几分感慨道:“宿师兄,妄崖长老近来似乎悟道了新的功法,正琢磨着该如何传授给大家呢……”
宿嶷居于更?为危险汹涌的巽离,对于世界的变化有所感知,不然?也不会好好当着他的王都?继承人忽然?跑到鹿鸣山来,对此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奚子卿几番想插话同他叙叙旧,始终未成,眉眼间多?了几分近来常有的焦躁。
宿嶷看在眼里,在心中鄙薄地笑了一声,刚想开口继续驱使这位仙姑,远处一只姑获鸟掠过树梢,准确无误地飞到他的手臂上。
宿嶷脸色微变。
正如他被奚叶禁锢时的有恃无恐,他一方面不反抗是因?为无能为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始终有退路。巽离王公贵族出行前都?会与精心饲养的姑获鸟建立联系,每隔一段时日?姑获鸟便会飞越千里来确认安危。
若长久没有回信,巽离那边会派出大批兵马搜寻。
现下?这只姑获鸟盘桓多?时,已经?是第三批了,脚爪上的口信是父王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