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修炼之法与奚叶不同, 但却有同源之道?,以诸多恶念淬炼出的往生刃, 在她手中会拥有更大的力量,只要她想, 她可以随时杀了他。
他能察觉奚叶从一开始就存在的不信任, 所以今日一定要彻底抹去?这种防备。
奚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怔了一瞬, 眼神落在手心那把通体漆黑的匕首上, 神情放空。
微生愿却以为这种放空是不满,急忙凑近:“你不喜欢吗?”
少年容色秾艳,妖冶得令人?惊叹, 半撑着身子?凑到她眼睫下,两人?的墨发落在一起,他甚至缓慢地眨了眨眼,十分小心地询问:“那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见奚叶始终不说话,微生愿有些慌乱地辩解:“我生而为魔,从来没有过心悦的女子?,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只从乱葬岗开始就跟随在她身边的魔,现在在笨拙地讨好?喜欢的姑娘。
哪有人?的礼物?会是一把能杀了他的匕首。
奚叶笑了笑,低下头,手指曲起,缓缓插入他的墨发之间,两人?有了一个短暂的吻。
微生愿在温热唇瓣贴上来的一瞬间,听见她轻轻的声?音:“我很喜欢。”
她说她喜欢,微生愿心里都在冒粉红泡泡,嘴角笑意始终没下来过,即便她触碰之后?又很快离开,他仍旧固执地盯着她。
他舔了舔唇角,忍不住问了一个盘桓在他心间许久的问题:“姐姐,为什?么要回来呢?”
他不知道?她的前世,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他只是嗅到了她如?出一辙对天?道?的恨意,这种恨意如?影随形,只要见识过天?道?的人?就永远不会消散。
也因此,在乱葬岗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她想要重新回到人?间,天?道?会掠夺一切,一定也将她的一切都摧毁了。
但他依旧不明白她回来究竟想做什?么。
奚叶别开脸,眼神落在窗外慢慢飘落的雪花上,雪花落下来,落进了池沼中,顷刻混入水流中,被洗刷得透彻。
她的眼睛里漾开笑意,回过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貌少年,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因为我想要这个世界盛放得久一点。”
所以,她是想要保护这个人?间。
微生愿有些不解,但奚叶已经弯起嘴角一笑,站起身:“好?啦,我如?果不忙,会来见你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的这副模样、这样的姿态的的确确是她最喜欢的。
指缝间的顺滑墨发溜走,微生愿委委屈屈的:“姐姐要走了吗?”
奚叶“嗯”了一声?,俯身快速亲了下少年濡湿的唇畔:“下次见。”
她的笑容明媚,浑然就是个寻到了新玩具雀跃的孩童。
被她的情绪感染着,微生愿也不知不觉露出一个轻软的笑来。
他有些懊恼地想,早知道?奚叶喜欢的是这样不设防的模样,他一开始就要装得好?一些,免去?她心中的防备与忌讳。
不过没关系,他现下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最讨她的欢心了。
奚叶走出了门,微生愿等了一息,悄悄下了床,随手抓了件氅衣披在身上。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大氅上的松软毛绒抚过少年公子?白雪一般的面庞,微生愿手握成拳咳嗽几声?,躲在廊柱后?,盯着撑伞徐行的少女,眼神亮得惊人?。
他的目光贪恋而不舍,如?附骨之疽,粘腻在一点点远去的少女身上。
奚叶的身影越过一道?道?回廊,微生愿也慢腾腾挪着步子?,追寻着熟悉的背影,直至院门外才停住脚步。
她已经撑起竹骨伞,正要走出赵郡李氏的大门。
管家如?幽灵一般冒出来,他被收拾一通后再也不敢说些“三皇子?妃是有夫之妇”之类的话,反而腆着脸堆出一个笑:“公子?,您和奚小姐真是太般配了。”
十三公子?不喜听见“三皇子?妃”这个称呼,管家也从善如?流,只当左都御史府未曾嫁女。
况且他说的也是实话,公子?容色出众,又兼执掌赵郡李氏之责,风姿玉秀,乃是极为适合的婚配人?选。
前提是,那位名满上京的奚叶大小姐没成婚。
管家冷汗涔涔,有种公子?即将带着赵郡李氏没入深渊的恐惧感。
微生愿点了点头,压根没在意管家的心思,嗓音里满是理所应当:“那当然。”
早就说了,他和奚叶才是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眼见奚叶将要走上马车,旁边却突然走出一个端雅公子?,抬眸扯住她的衣袖,容颜秀美?,眉心微蹙,看?着十分憔悴的样子?。
奚叶不动了,反而跳下马车,与那人?一道?走出视线外。
微生愿从容淡定的笑开始碎裂,他呆住了。
管家也同时看?见了这一幕,心头猛一震,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公子?的脸色冷下来,周身寒寂,他缓缓转过头,微笑着看?向自己?:“他是谁?”
管家耳膜鼓震,他什?么也不敢多说,只敢小心翼翼地回答:“是长门街宁府的四公子?,宁池意。”
这又是谁?
姐姐,为什?么又来了一个……微生愿眼泪扑簌簌滚落,只能小媳妇般捏紧手中的小雪人?,看?着奚叶的衣角一点点消失不见,那辆马车也辘辘跟上去?,庭院前只有远处街道?行走的行人?,细雪纷纷扬扬。
除了那个该死的夫君,姐姐还?在外面养了其他狗。
微生愿转过身,眼神委屈。
姐姐想做的事?他当然不会阻止,姐姐想做什?么都可以,姐姐想玩就让她玩。
但前提是,那些贱狗不能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