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攒宫灯在房内闪烁,嘉钰长公主卸下?负担,连郁郁的容色也显得光亮了不少?,她看着奚叶:“所以你的确是在为谢燕求这道圣旨。”

奚叶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自?己所求:“是。”

嘉钰长公主有些不解:“谢燕也会需要这样的圣旨吗?”

被建德帝捧在手心爱重的玉宁公主,中宫教?养,也会需要这样不到万不得已不拿出来的圣旨吗?

夜色弥漫,奚叶看着周遭华贵的布置,不由?莞尔。同样被武宁帝宠着的小?女?儿?,不也同样面临万难的抉择,一面是父皇的命令,一面是皇兄的恳求,最后赔上自?己一生好光景。

谢燕当然会需要这样的圣旨。

奚叶只是沉默着,嘉钰长公主似乎也在这种寂静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只是笑了笑:“无论如何?,多谢你替本公主解决这个疴疾。”

至于她如何?能除去这个疴疾又全身而退,这些问?题都不是嘉钰长公主想关心的。

银货两讫,如此而已。

奚叶恭敬行了礼,退出公主府。

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中,上京的动荡不过在一瞬间,待得知?壮烈而死的不过是个早就被遗忘的驸马,那些大人物又重新陷入了安眠之中。

然而有个大人物却没有睡。

奚叶迈进琅无院内室,看见的是穿着氅衣面无表情的殿下?。

谢春庭用手叩了叩床沿,眼神幽深:“我等了你很久。”

奚叶静静地站在门边,没有动也没有笑。

谢春庭反倒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步步逼近,语调昂扬,仿佛只是在同夜游晚归的妻子闲聊:“我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奚叶此时才?有一点表情,她动了动嘴角:“什么事?”

身形高大的殿下?停下?脚步,挑起眉:“你不知?道什么事?”

雪枝形宫灯默默燃烧,奚叶一脸无辜,是真心实意的不懂:“臣妾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还真是无辜可怜。

谢春庭看着面前清丽潋滟的女?子,轻描淡写?开口:“冯离死了。”

冷风自?门缝灌入,吹起室内对峙两人的发丝,奚叶歪了头:“冯离是谁?”

谢春庭短促地笑了一下?:“被你亲自?提笔写?就遗言的冯离,这么快就忘了吗?”

若不是等了太久始终不见她回府,他也不会派出暗卫在上京城中查探,这一查探就发现?了不得的事情了。那明晃晃挂在摘星楼的丝帛上的字迹被暗卫印了回来,呈到他眼前时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笔迹大开大合,如笔如刀,显然就是奚叶当初压在禁院碗底留给他的字条上的字迹。

她迟迟不归,原是去杀人了。

杀人也罢了,还丝毫不避讳。

谢春庭看着面前的女?子:“奚叶,你为什么要牵涉进这些事情里来呢?”

冯离除了是驸马以外,私下?还干着替谢嘉越搜罗瘦马暗娼的勾当,谢春庭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就等来日直接揭露,好在父皇面前断了谢嘉越继位的可能。

如今冯离轻轻松松死了,死前还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这下?即便把横陆街那些丑事揭露出来也无济于事了,毕竟死无对证。

谢春庭丝毫不怀疑奚叶就是因为知?道他的打算才?特地杀了冯离。

从支使邵云鸢抢走士族之功、让世人以为他结党营私,到如今一气呵成?杀了冯离,桩桩件件,她都满怀恶意。

她口口声声爱恋,原来那都不过是障眼法?,一有机会她就会断了他所有筹谋。

见谢春庭如此追问?,奚叶笑了笑,心情很好:“殿下?说这个啊,臣妾只是在秋叶宴上听说了嘉钰长公主的遭遇,心有不忍才?出手罢了。”

谢春庭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笑着不改说辞的奚叶,声音如同淬了冰:“本殿不信。”

他再也不会信她了。

第67章 你不开心 我就开心了

信与不信的, 有什么要紧呢。

奚叶付之一笑,迈步绕过站在面前眼神凛冽的谢春庭,兀自走向床榻:“殿下不回去么, 臣妾要安寝了。”

谢春庭眼中怒火直冒, 他一把转过身攥住奚叶的手腕, 咬牙切齿道:“你真的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许是?气得狠了,他连自称都忘了,只一味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奚叶甩了甩, 发现甩不开, 她冷冷地看?着谢春庭,语气厌恶:“殿下到底要听什么,臣妾说过了,杀冯离只是?因为他该杀,和其他人?都没关系。”

只不过是?在追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顺手推舟而?已。

谢春庭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神清明不少:“所以你果真一直很讨厌我。”

曾经的亲吻、乖顺、调/教, 都只是?她的手段而?已。

被这么明明白白揭露,奚叶也不过弯唇一笑:“哪里的话?, 臣妾最喜欢殿下了。”

她很美,即便是?这么冷然站在面前, 也丝毫不掩卓然光采。

但美人?如毒蛇, 吐出的话?字字如刀:“臣妾只是?, 嫌殿下脏。”

她嫌他脏。

谢春庭眸色忽动, 十分艰难地问?话?:“你嫌我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