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对, 要和皇兄说。
嘉钰长公主稳了稳心神, 缓缓开口:“你拿着本公主的令牌去敲响宫门, 就说驸马死了。”
就……这样?
好……随意。
小?厮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忽然想起官兵提起的丝帛,硬着头皮道:“驸马似乎是自?裁,言道私养瘦马愧对皇恩。”
嘉钰长公主皱了皱眉头。
冯离还在外做了这么多烂事吗?
那还真是可惜没早点死。
当然她知?道冯离绝对不可能是自?裁, 他这种为了博取名利可以在万众唾骂之时站出来求娶公主的人,断然不会因为做了些阴私事就惴惴不安,还公然在摘星楼闹出这么轰轰烈烈的死法?。
那女?子查得还真快,顺藤摸瓜找出这么个把柄,也算名正言顺,还为她博了点世人的同情。
她舒展眉头,气定神闲:“那今夜不必入宫了,等明日朝会上自?有朝官弹劾。”
对上京来说,死了一个碌碌无为的驸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况且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他可是自?裁。
那些二十几年前的旧事,其实时人大多也记不得了,她成?婚之后郁郁寡欢,也只有李贵妃在的时候才?会出席一些宴席,低调至今,自?然不必担心再牵扯出昔年之事。再说了,不是还有皇兄在。
小?厮低下?头,“喏”了一声,慢慢退出府院。外头的官兵见他出来行了礼:“长公主怎么说?”
长公主说什么了吗,一切就像石子投入湖水中,虽然激起涟漪,却在片刻后恢复了平静。
小?厮呆呆的:“官爷们不必忙活了,长公主说一切交给明日朝会商议即可。”
这样吗。为首的京兆尹府兵皱起了眉。
好吧,虽然死得很奇怪也很令人不解,但勘察痕迹之后冯离的确是从高楼坠落下?来的,脖子间没有勒痕,身上也无除了从高楼坠落以外的其他伤痕。
所以等明日大朝会就行了。
他眼神变换后一施礼,带着其他官兵忙不迭撤退。
小?厮重新关上了大门,摇了摇头。
这个在上京城中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驸马死了,他的死亡几乎像他的崛起一样震撼,然而其余时间都默默无闻。
嘉钰长公主坐在屋内,眼神落在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锦盒上又立马移开,似乎被烫得一窒。
窗外阴风四起,摇散了烛火,她下?意识往窗边看去,大门在此时被人信手推开,来人一袭素白襦裙,整个人闲庭信步走近,十分惬意。
迎着嘉钰长公主的视线,奚叶微微一笑:“公主可还满意?”
她何?止满意,嘉钰长公主定了定心神,抬起头看着这卓艳光华的女?子,语调轻缓:“你动手很快。”
秋叶宴之后她等了许久没见奚叶来找她,本以为奚叶是忘了这回事,却在无意中听到奚叶病了的消息,她特意去信问?了玉宁,知?晓是真,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
未曾预料她还真是雷厉风行。
为什么她只是一句随口承诺,自?己却如下?了降头一样深信不疑呢。
嘉钰长公主看着眼前这个正值青春好年华的女?子,她也看着自?己,形容美丽,眼神却如千年老木一样沧桑,她甚至弯起嘴角,平静地说:“因为我担心不快一点,公主就要做出一些冲动之事了。”
她真的很聪明。
嘉钰长公主恍惚一瞬。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想自?己动手杀了冯离。这个当初因缘际会不得不沾染上的疴疾,二十余年来,深深扎在她喉间成了一根刺,吞不得咽不下?,可惜每每总是投鼠忌器。
如果奚叶不出现?,也许她真的会动手。
如今见奚叶这么说,嘉钰长公主看了她许久,缓缓把桌上的锦盒推给她:“你是为了这个才?帮我的吧。”
奚叶弯唇一笑,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嘉钰长公主也笑了:“你倒是很坦诚。”
坦诚、明媚,而又心思深沉、神秘莫测。
这样一个女?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奚叶接过锦盒,屈膝行了礼:“多谢公主。”
谢她吗?其实应该是她反过来谢谢奚叶。嘉钰长公主笑了,那笑容中有释怀也有无奈。
蹉跎半生,被迫卷入皇兄当时与其他皇子的博弈之中,身为公主之尊却不得不屈从于世道纲常,对所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求娶她的一个小?吏尽着妻子本分。
世间事,阴差阳错,还真是没办法?。
但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怎么会知?道我手上有一道圣旨?”
月色如水,奚叶笑了笑,垂下?眼轻声道:“其实我不知?道。”
原先处在这个时间点的奚叶当然不知?道,但她已经重活一世,自?然知?道嘉钰长公主手上有一道空白圣旨。
这道空白圣旨是建德帝登基之后见小?妹始终郁郁不快,特地赐下?的。圣旨空白但已盖就玺印,可以在紧要关头拿出救人一命。
嘉钰长公主或许想过为三皇子拿出这道圣旨,但最终还是用在了忍无可忍愤然杀了冯离的自?己身上。
不过今生她已经替嘉钰长公主杀了冯离,这道空白圣旨自?然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