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密室。”沈云谏的脸上,也满是惊疑,“属下怕打草惊蛇,只留了两个最可靠的亲卫守着。”

“做得好。”柳云霜迅速冷静下来,那双被火光映照的凤眸里,闪烁着骇人的精光,“这件事,绝不能让太子知道。”

萧崇现在就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疯子,若是让他知道了安王府里还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只会立刻将那个女人拖出来,当成攻讦安王的又一个证据。

可那个女人,对柳云霜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证据那么简单。

她是揭开柳姗真实身份,撕碎柳承业和余氏那张伪善面具的,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你带我过去。”柳云霜当机立断。

“公主,现在府里都是禁军人多眼杂……”沈云谏有些迟疑。

“正因为人多眼杂才是最好的掩护。”柳云霜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王府里大肆搜查将一箱箱财物搬出来的禁军,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太子殿下现在,正忙着清点安王的‘罪证’没空理会我们。”

她说完便提着裙角,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片还在冒着滚滚浓烟的西苑走去。

第六十章 太子萧崇

安王府西苑的火势,在禁军的刻意放纵下烧得正旺。

即便隔着半个府邸,那股夹杂着焦糊木头与血肉气息的热浪,依旧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柳云霜提着裙摆跟在沈云谏身后,穿行在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抄手游廊里。

四周是禁军们粗暴的翻找声,器物被砸碎的脆响和安王府下人们惊恐的哭泣求饶声。

这片往日里尊贵威严的王府,此刻无异于一个被强盗洗劫的破败货场。

而这场洗劫的总导演,太子萧崇正站在王府正殿前,看着一箱箱金银珠宝一卷卷名人字画被从库房里抬出来他那张因丧母而悲痛的脸上,正逐渐被一种扭曲的复仇快感所占据。

没有人注意到柳云霜和沈云谏的身影。

“公主,就是这里。”

沈云谏在一座被烧得只剩下半边骨架的假山前停下脚步。

他拨开一丛被熏得焦黑的翠竹,露出下面一个被巧妙掩盖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浓重草药味和腐朽气息的霉味,从洞口里扑面而来。

柳云霜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她没有半分迟疑提着灯笼第一个弯腰钻了进去。

一条狭窄而陡峭的石阶盘旋向下通往未知的黑暗。

石壁上满是湿滑的青苔空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愈发浓重。

走了约莫百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约莫有寻常卧房大小的石室,出现在眼前。

石室里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几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昏黄。

石室正中,是一个巨大的药炉,炉火早已熄灭,只剩下满地黑色的药渣。

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造型诡异的铁钩,铁链,和叫不出名字的刑具,上面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

而在石室最里面的角落里,一张铺着发霉稻草的石床上,蜷缩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囚衣,手脚都被粗重的铁链锁着,头发枯黄,面容枯槁,仿似一具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干尸。

可当柳云霜将手中的灯笼,移到那张脸上时,即便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的心脏,还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张脸,即便瘦得脱了相,即便沾满了污秽,可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柳姗!

不,不对。

柳云霜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女人眉心处。

那里,光洁一片,没有柳姗那颗刻意点上去,用来模仿母亲的朱砂痣。

似乎是察觉到了光亮和生人的气息,石床上的女人,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好比幼兽悲鸣般的呜咽。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空洞,麻木,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似连魂魄都被人抽走了。

“你是谁?”柳云霜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女人看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本宫问你话。”柳云霜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压迫。

女人依旧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缩得更紧了,好像这样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

柳云霜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耗尽。

她看着这张和柳姗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的恨意和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猛地蹲下身,一把捏住了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看着我!”柳云霜的声音,冷得好比刀锋,“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安王萧景吗?还是柳承业?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