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那人的眼皮,又捏开他的嘴,仔细查看了他的舌苔和牙龈。

最后她的手指,停留在了那人已经变得乌黑的指甲上。

“这不是瘟疫。”

柳云霜站起身,语气笃定得好比磐石。

“什么?”旁边的太医院院使大吃一惊,“不是瘟疫?那是什么?”

“是毒。”柳云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一种极为罕见,发作起来与疫病极其相似的军中毒。”

军中毒!

这三个字,就像三道惊雷,狠狠劈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太子萧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在京城脚下的难民营里用军中毒,屠戮数万灾民,再嫁祸给长公主。

这不是简单的党争也不是报复。

这是动摇国本的谋逆!

“你……你怎么知道?”秦晚下意识地反驳她不愿相信,自己竟然连中毒和染疫都分不出来,“你又不懂医术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柳云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好比一根针狠狠扎进了秦晚的心里。

“我母亲镇守南境十数年与敌国交战上百次。敌军惯用各种阴诡毒物,她将那些毒物的特性,解法,全都记录在册逼着我从小熟记。”

柳云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与怀念。

“这种毒,名为‘腐骨草’,无色无味,一旦溶于水中,只需三五个时辰,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中毒者的指甲,会先于身体其他部位,呈现出一种独特的乌黑色,好比被墨染过一般。”

她说着,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那排临时搭建的用来给灾民们取水的水棚。

“查水源。”

萧崇立刻反应过来,厉声对手下禁军喝道:“去!封锁所有水源!将水井周围一寸一寸地给孤搜!”

禁军领命而去。

秦晚的脸,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柳云霜说的那些,她闻所未闻。

在绝对的实力和见识面前,她那点可怜的骄傲,被碾得粉碎。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既是毒,可有解法?”太医院使焦急地问道。

“有。”柳云霜看向他,“解药需三味主药,分别是金线莲,穿心石,还有……龙血藤。”

太医院使的脸色,瞬间又垮了下去。

“金线莲和穿心石都还好说,太医院里还有些存货。可这龙血藤……

此物只生长在南境的悬崖峭壁之上,极为罕见,乃是千金难求的圣药。别说京城,就是整个大夏,怕是也找不出几株来!”

这无异于宣判了所有中毒者的死刑。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浇灭。

难民营里,再次响起了绝望的哭声。

“去找!”柳云猛地拔高了声音,那双凤眸里,闪烁着无法撼动的坚定:

“太子殿下,我需要你的令牌。立刻封锁全城,挨家挨户地搜!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富商巨贾,只要是药铺,只要是私库,全都给我搜!”

“挖地三尺,也要把龙血藤给本宫找出来!”

她的气势,甚至压过了太子萧崇。

萧崇看着她,心中翻江倒海。

他知道,他已经拦不住这个女人了。

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以女子之身,横刀立马,护佑大夏半壁江山的女将军的影子。

那是他曾经无比厌恶,如今却又莫名被深深吸引的光芒。

“好!”他几乎是咬着牙,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太子金令,递给了沈云谏,“你,带人去!凡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沈云谏接过金令,没有多说一个字,只对着柳云霜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刻都有中毒的灾民在痛苦的呻吟中死去。

柳云霜没有闲着她指挥着太医们,用现有的药材熬制出能够延缓毒性发作的汤药,亲自端着一碗一碗地喂给那些重症的病人。

她的衣服上沾满了污秽和药渍。

她的脸上,也因为劳累和烟熏变得灰扑扑的。

可她整个人却好像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