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芊芊话里的决绝让许清然的心沉了下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再也没有刚才的淡然：“黎芊芊，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怎么，消磨了我的清高，现在又嫌我无耻了？”

“起诉？”许清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随你好了。我说过我们不能离婚，除非我死。”

“许清然，你装什么深情？其实冷血无耻的是你，报复折磨我的也是你。装出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一直要我认错，要我低头，可是我有什么错？”黎芊芊抬起头，冷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当年抛弃你，我黎芊芊从不后悔。”

“说难听的话是为了让你死心。抛弃你是不想连累你的大好前程。就算你愿意被我拖累，可是我黎芊芊承受不起。我尽我可能做了对你好的事，就算在这当中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也就只能说一句抱歉，我能做到的也就只能这样了。我因为爱你选择抛弃你，你是因为恨我而伤害我，明知道我当年是为了你好，还是视我这么多年的磨难和困苦于无物，怎么有脸做出一副假惺惺深情款款的样子，你不觉恶心我还觉得恶心。”

当年抛弃他并非她本意，在清楚当年所有的事后，他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她。这么……恨她。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哽咽的颤抖，“许清然，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厢情愿的愚蠢，当年他被她逼迫本就厌恶她，时隔七年，又怎么会，爱她。

客厅里充斥着浓重的死一般的寂静。

那一句恶心终于掀开了许清然这么久以来的面具和伪装，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不能见光的阴暗和丑恶全部暴露。

“因为嫉妒，因为我他妈的就是嫉妒。黎芊芊，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无辜，你应该为你的薄情付出代价。”许清然垂着眼，深黑的眼眸都染上了些许疯狂，他转头看向外面沉浓的夜色，黑压压的一片，也压不住他内心的阴暗。

“当我回国得知黎家破产，查到你当年和我分手是不得已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当我得知你迫不及待地去见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和他们牵手，拥抱，亲吻，并且试图走进婚姻时，你猜我又有多恨？”

“在我因为你的抛弃而生不如死的这些年，你黎芊芊换了一个又一个男人，早就忘了我，那个时候，你但凡关注过我，也该知道，不必去找别的男人，我也有能力帮你。”

许清然回过头，静静地看着黎芊芊，“你知道我为什么放弃法律选择金融么？就因为你黎芊芊一句话。你说你想当我太太，想要我养你。所以我放弃了喜欢的法律，放弃了我的本心转而追求无尽权势与金钱，只是想给你黎芊芊更好的生活。这条路可不好走。我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走到今天，你猜我经历了什么，有多少次死里逃生，命悬一线？这些年我从未忘记你，那你黎芊芊就该和我一样，时时刻刻想念我，爱慕我，没有我就活不下去。而不是对我可有可无，把我当做随意可以抛弃和替代的商品。”

“你竟然轻易地去挑选别的男人，还试图嫁给他，与他共度一生。你不该这样，你应该一辈子喜欢我，只喜欢我。”

“我嫉妒那些男人，所有出现在你身边得到你注视的男人都该死。我也恨你，恨你不够爱我，恨你喜新厌旧。恨你当年逼迫我，却没有逼迫到底。所以我明明知道你当年有苦衷，却还是想折磨你。我要你恳求我，讨好我，对我低头，向我认错，然后，永远也不敢离开我。”

这就是他的想法。

多么自私，丑陋，卑劣，下作。

可是这不怪他，是她黎芊芊，把他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外面树影摇晃，沉了很久的夜空终于冲破了最后一丝阻碍，下起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沉重的，阴闷的，也像是，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黎芊芊看着他阴郁疯狂的眼，压抑许久的眼泪也终于滚落。

一颗一颗掉落的滚烫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这是许清然第一次看见黎芊芊哭。

她骄傲不肯服输，在人前轻易不肯落泪。摔倒没哭过，受伤没哭过，被他设计到走投无路也没有哭过。

可是她现在哭了。

许清然是有一瞬的无措的，他紧紧看着她的眼泪，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无法抑制的疼痛在脑海蔓延进四肢百骸，最后直到心脏，细细密密的疼痛几乎无法忍受了。

某个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压了下去。

“你说对我一见钟情，还说过会嫁给我。”许清然俯身望着她的眼睛，替她擦去眼泪，继续设下温柔的陷阱，“你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了，我没有计较。所以黎芊芊，你不应该再次离开我的，对不对？”

第75章 黎芊芊，我也会害怕。

黎芊芊没有说话。

她真的觉得很累，累到和他无话可说。不想和他再这么纠缠下去，又无可奈何。

她现在这样子，与被他囚禁有什么区别？

可笑，真是可笑。她黎芊芊还有这一天，被反噬，就是她的报应吧？

寂静昏暗的客厅里，许清然抱着她，身上冷然的木质香无孔不入的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钻入她每一个毛孔，融进她的血肉，逃不开，挣不脱，纠缠至死。

一道手机铃声猝不及防的响起。

是黎芊芊的手机。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周医生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迅速浮起。

这个时候，周医生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

……

医院里一股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黎芊芊麻木的推开VIP病房房门，周医生走上前来，惋惜地说：“芊芊，我们已经尽力了。”

黎母瘫痪了五年，这几年身体不能动，只差没有脑死亡而已。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到极限了。

黎芊芊其实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这些年，她到处赚钱，缴纳天价医药费，期待着妈妈有一天能醒来，能醒来抱抱她，再叫一声她的名字。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妈妈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早就知道，这些，都只能是她的妄想。

可是在听到周医生的来电时，她当时脑海里还是一瞬间空白，整个人都陷入了不知所措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能怪谁？

医生尽力了。

妈妈为了她强撑到现在，尽力了。她还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脑子是麻木的，手脚是冰冷的。黎芊芊僵硬走到病床前，看着妈妈，妈妈的脸惨白毫无血色，再也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