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泰头都不敢抬,原原本本地地复述一遍贼子和主母的窗下对话,递上断指木盒。
【想法子得他信任,里应外合】
【我和凌凤池不共戴天】
【我活一天,迟早弄死他】
【我若死在凌家,反倒成了凌凤池身上一桩功绩】
他握着木盒在风里站了半刻钟才进屋。
凌凤池垂目注视着明亮跃动的烛火。
木盒里血淋淋的手指还?在滚动,传出撞击声响,鲜血一滴滴的渗出木盒。
“你宫里那位义父,以杀戮恐吓立威,岂能?长久。这便是你追随多年不舍的父子情谊?”
章晗玉今夜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跟高宫令那一番真真假假的窗边应答,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但?她?不搭理对方,凌凤池却揪着她?不放。
“方才听你在窗边喊了声’别’。 别什么?为何不把话说完。”
别什么?当然是别杀高宫令。
她?还?打算托他带话给干爹呢。
章晗玉叹气:“高宫令是马匡手下一把刀,干爹有时也直接使唤他,手里做了不少脏活儿?。你活抓他比杀了他有用?。”
说的其实有道?理。但?凌凤池此刻更在意的,并不是一把刀的死活。
他定?定?地看她?一瞬:“你还?唤吕钟干爹?”
章晗玉撇撇嘴:“不喊干爹喊什么。义父?”
凌凤池吸了口气,把目光挪开了。
章晗玉越想越可惜。她?费了不少口舌才镇住高宫令,结果人死在凌家,她?少了个能?往宫里带话的通道?。宫里那位干爹要坐不住了。
想起?之后可能?会引起?的一系列麻烦,忍不住地又叹了口气。
“平日也不见你叹气这许多次。”
凌凤池握着铜钎子去拨烛芯,灯光大亮的同时,淡淡道?了句:“物伤其类?”
章晗玉嘴角抽了下。
文人损起?来,嘴皮子毒得很?。凌凤池一年也不见得骂几次人,十有八九招呼在她?身上了。
物伤其类,短短四个字,把义父、马匡、马匡手下的高宫令,跟她?堆一起?骂了。
“高宫令只是一把刀,连东西?都算不上。马匡不是个好东西?,干爹更不是,跟他们混在一处的我当然也不是个东西?,凌相骂得好啊。” 章晗玉索性拍两下巴掌:
“张网静候,诛杀贼子,凌府今夜震慑四方。但?凌相是不是忘了,我们明早要回门。怎么凑在节骨眼上诛人?”
新妇三朝回门。
京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狗急了还?要跳墙呢,我那干爹比狗……”她?想想不妥当,换了个比喻:
”我那干爹比起?你凌相,无论隐忍待发还?是骤然出击,时机都拿捏得同样精准,不可小觑啊我可没?有比喻你们两个急了都很?会跳墙的意思。”
……
嘴皮子痛快的结果,第二日新婚夫妇回门,直到马车停在章家门外,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第34章 回门 凌家贵婿来了。
三朝回门这日, 早起天气便不怎么好。
果然,走到?半途,雨点子掉了下?来,打在马车油棚子子上, 高高低低的声响跟随一路。
章家正?门大敞开。
惜罗冒雨站在门口张望。
自从章晗玉三月出了事, 人?人?都以为京兆章氏彻底倒了,连带章家新置办的偌大家宅, 只怕也要被收没官中。
没想到?整个月过去, 官府查抄章家又撤走人?手, 正?门贴了封条又撕去, 查抄走的大小箱笼物件原封不动又送了回来, 章家居然好好地还在。
昨日傍晚,凌家送来消息,章晗玉明日归门。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逐渐显出几?辆马车的轮廓。前有亲随轻骑,后有卫车护送, 直奔章家方向而来。
阮惜罗热泪盈眶,不管不顾地拢起长裙直奔下?台阶,大喊:“阿郎!“
凌凤池眉头微微一跳。
章晗玉坐在车里, 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淡定道:“没喊你, 喊得是我。“
说起来,这是自从昨晚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之间说的第一句话。
章晗玉想让人?舒坦的时候,待人?接物如沐春风。
但?她偶尔故意气人?,说的言语那?是句句不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