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越淡定?,凌春潇越愤慨。

凌凤池掌家,似严实宽。

小六郎自?己跟她?提过,被长兄罚跪凌家祠堂,听着严厉,实则只把人拘在祠堂不许外出而已,在祠堂里还?一日三顿好吃好喝的供着。

她?自?己如果有这么个温厚长兄,梦里笑也笑醒了。

叫小春潇跟他长兄闹去。

她?自?家那个傻孩子惊春,真的乖巧听话。偷潜入酝光院那夜,她?叮嘱过他,新婚这几日不许来。

阮惊春必定?牢牢记在心中。

今日凌家又进了贼,来的必然不是他。

章晗玉打定?主意,今晚让小六郎去跟他长兄闹。

闹得凌凤池自?顾不暇,才不会来婚房闹她?。

今晚睡个安生觉,明日回门是个大日子,她?要做的事?多得很?。打起?精神才好做事?。

剩下的半日凌凤池果然没?来。

章晗玉清清静静地用?完晚食,天才擦黑,蒙头就睡。

……

半夜被吵起?时,她?的起?床气大得很?。

几扇窗户原本被她?关好才睡下,半夜却开了一扇,窗外立着个高而瘦削的人影,身形乍看有点像阮惊春,看不清面目,从敞开的窗缝冲屋里说话。

一开口章晗玉就知道?,深夜来访的这位是个阉人。

“中书郎,章宫人,如今要称呼凌夫人了。”

来人阴沉沉道?:“吕老祖宗问凌夫人安,送上新婚贺仪。”

啪嗒,一个八角形状小木盒从窗户缝里滚落地上,咕噜噜滚来章晗玉脚边。

章晗玉并不点灯,借着漏进来的月色捡起?木盒。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涌入鼻下。

她?打开木盒的瞬间就知道?不好,定?睛去看,木盒里果然放着一根鲜血淋漓的手指。

皮肤光洁,瞧着像年轻人的食指。整根截断,根茬还?在冒血。

看清断指的刹那,章晗玉也没?忍住脸上微微变色。她?想起?了宫里的全恩。

还?好屋里没?点灯。

微变的神色被她?瞬间掩饰过去。全恩如今身份不低,轻易动不得。应该不是全恩。

她?把装断指的木盒合拢,走?去窗前?,啪嗒,原样扔出窗缝。

“哪个阿猫阿狗的脏东西?,随随便便往我屋里扔,当我这里乱葬岗呢?”

她?满不在乎地把窗缝推大。

阴影里躲藏的一双尖锐眼睛,在暗处紧盯她?的神色。

两边打了个照面。

今晚的月色不亮,但?来的是个熟人,又未隐瞒身份,看一眼足够认出对方了。

“是你啊。”

章晗玉有印象。来人是马匡手下干脏活的,姓高,人也瘦瘦高高,手如鹰爪,身上有硬功夫。

她?去过几次掖庭的老巷子,替吕钟把守前?后巷门的四五个宫令,有这么一位。

她?假装没?留意到对方眼里的咄咄审视,不紧不慢地开口。

“高宫令这声凌夫人,叫的人心里可不大安稳。干爹他老人家可好?”

高宫令嘿了一声。

“章晗玉,你怎么还?敢提他老人家?吕老祖宗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伤透了心!”

难怪今日把婚院防备得天罗地网一般。

原来真有贼人啊。

义父不放心,派可信的心腹潜入凌府,试探她?来了。

章晗玉点点头:“ 三月二十八春日宴,他老人家叮嘱我在小天子面前?一口咬死凌凤池的错处,我没?做。”

“如今进了凌家的门,做起?凌夫人,干爹怨我了。这才托你给我送来一份重礼,想看看我如何反应,对他老人家的情分还?剩不剩几分。”

她?这边直截了当地揭开遮羞布,毫不遮掩,对方反倒升起?几分惊疑。

黑暗里的一双眼睛闪烁片刻,“吕老祖宗叮嘱你的事?,你为何不做?”

章晗玉轻笑:“马匡让你来的?还?是干爹亲自?让你来?亏得你身手不错,竟能?被你潜进婚院。我那好夫君在这婚院布下层层防御,仿佛一张大网,而我便是那网中不得逃脱的猎物。”

高宫令的神色顿时一动。

婚院这处布防外松内紧,他昨夜险些被当场抓捕。好在今夜潜入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