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泰脸色当即一变。来了!

鸿门宴 !

今日这中秋宴,原来不止阿郎起了调兵心思,主母也有打算,原来是一场双方都给?对方准备的?鸿门宴!

凌长泰这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惊扰了鸿门宴的?走向,但两位当事人似乎都不觉得?。

依旧接着话头,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说。

又提起后?院的?小?莲塘。

“春夏那阵荷叶被摘得?太多,花和?莲蓬结出的?都少,盛夏景观不甚美。”

凌凤池饮了杯酒,叮嘱 :“明年春夏莫要再?摘荷叶遮阳了。”

章晗玉漫应一声:“嗯。”

至于这短短一声“嗯”里头的?含义,是明年春夏再?不摘荷叶了,还是再?不去凌家?了,谁也没追究。

章晗玉问起:婚院都收拾过了?里头的?物件可是全清理出去了?可有剩下些什么。

凌凤池道:“案几文墨,床被箱笼,原封不动。 ”

章晗玉又应了声“嗯”。

天色彻底黑下去了。凌家?护卫们把各处灯笼点得?通亮。凌凤池看一眼升上天幕的?明亮圆月,举杯敬酒。

“晗玉,这是你我?成婚后?第一个中秋佳节。以美酒相?敬夫人。”

章晗玉噙着浅笑起身。刚才那张契书未签署,他们自然还是夫妇。

“婚后?第一个中秋佳节,敬夫君。”

两人在月色下同?时饮尽美酒,互相?露出杯底。

凌长泰呼吸都停滞了。

蹬视面前互相?露出的?两只空杯,他的?耳边几乎想起嗡嗡的?鸣响。鸿门宴,摔杯为?号……

也不知哪边的酒杯先摔响?

阿郎事先未和他说清楚,摔了杯,他该如何反应?

主母若抢先摔了杯,他定要扑过去护住阿郎……

“大过节的?,凌长泰你干什么呢?”

身后?忽地被人一扯,惜罗狐疑得?盯他,“眼珠子都快脱眶了。瞪着空酒杯干嘛?又没短缺了你的?酒。”

凌长泰闷头喝酒。

疑似鸿门宴的?中秋宴席还在继续。谁也没摔杯。

凌凤池给?两人的?空杯里添满新酒,顺着话头淡淡地问:“今夜我?们还算是夫妻?”

章晗玉瞥了眼原封不动被折起放去边角的?放妻书。

“当然。”

借着五六分酒意,她凑近过去,压低嗓音说悄悄话。

“跟凌相?说个笑话。昨夜……我?差点收拾包袱跑了。半夜想喊惜罗,可惜啊,惜罗昨天做蒸饼累了,夜里睡得?沉,没喊醒。”

她遗憾地一摊手:“我?只好放下包袱又去睡。”

惜罗坐在身边听到?七分,震惊地眼睛都睁大了。

“主家?说真的??”

章晗玉敲惜罗的?额头,“听不出么?开玩笑的?。” 又夹起一筷新出蒸笼的?桂花富贵糕去凌风池碗里。

“昨天害凌相?削梨割到?手,委屈了。吃块甜糕,甜嘴暖心。”

这番分不清真假的?说笑落在凌凤池耳里,他并未追问,掂起桂花甜糕,慢慢地吃了。

吃完道:“巧得?很。昨夜我?也差点调兵堵住下山路。”

端午前夜,阉党贼首吕钟采用金蝉脱壳之计,以端午宫宴的?噱头吸引众人注意,险些逃脱。

“我?半夜睡醒,想起这个典故,又想起今晚的?中秋宴,担心有人学吕钟。”

说到?半途,章晗玉喝酒的?动作便停下了。听完又夹一块甜糕,云淡风轻地递去凌凤池盘里。

“凌相?也在开玩笑呢?”

凌凤池平心静气地吃甜糕。

章晗玉摆弄着腰间的?白玉牌:“我?是随口一提的?玩笑话。”

凌凤池道:“我?也只是想一想。”

两人互敬一杯酒后?就没有再?对话下去。安静的?气氛渐渐显出压抑。

凌长泰才放下的?心又高高揪起。

嘴里的?鲜肉蒸饼都咽不下去了。

今晚到?底还能不能安稳吃完这顿中秋宴了?阿郎,主母,给?个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