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意识到什么,吸了口气。

两边动手的契机,难道?定在端午当日?

宫中设宴,一场准备诛杀朝臣的鸿门宴?!

等等,宫中设端午宴,义父固然?占了地利,但政事堂四相为首的外朝臣早有准备,岂有不提前应对的?

这哪是鸿门宴?

这分明是两军对垒,互下战书,各自?击鼓应战,打算正面交锋了!

章晗玉边想边问珺娘:“端午宫宴,设在中午对不对?你家长兄可?有提过,下午何?时回家?”

珺娘摇头。

长兄提起,公务繁重,端午当日怕不得?回,让家中不必等他用饭。

她听在耳里,才打算起把长嫂接出婚院的事宜。

章晗玉心里雪亮。

即将到来的端午宫宴,只怕是一场双方心照不宣,各自提前筹划、准备送给对方的鸿门宴。

说起来,两边火并,又没她的事。

连婚院都?出不去的人操心什么?

她当即把端午宫宴这茬抛去脑后,把爬上?窗抓鹦鹉的小玄猫抱在手里,笑吟吟应下珺娘:

“好啊。自?从新婚进门,似乎没和家人用过饭?端午家宴必定出席。可?惜四月三十当日我出去见人了,没能和你们一同出门买节礼。如今手里什么也没有。”

她说得?并不遮掩,珺娘也抿嘴笑了下。

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放去桌上?。

三十日当天早晨,这封信笺留在婚院里,一式三份:

“六郎亲启”。“珺娘亲启”。“云娘亲启。”

珺娘离开父母借住京城本家,向来善于观察各色人等,在她看来,长嫂实在是个少?见性情的人。

明明失约,偏又毫不遮掩,连个借口也不找,坦荡荡地写信告知?她们,她有事不去了。

失约失得?直截了当,叫人起不了责怪之心。

“我和云娘出门买了粽叶和五色丝。长嫂有心的话,这两日家里自?备糯米和各色馅料,我们来长嫂这处,亲手把粽子?包起来,端午宴上?充作?节礼,长嫂觉得?如何??“

章晗玉听得?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即笑应下来:“好啊。”

又道?:“不问过你们长兄同意?”

珺娘原本起身要走?,听到这句脚步停下,回头递来复杂一瞥。

“前日下午,长嫂使唤我们搬木箱时,可?有提前问过长兄同意?”

章晗玉正倚窗撸猫儿,没忍住笑了下,唇边露出个小小的梨涡。

这位小姑,平日安安静静的,差点小看了她。

她半真半假地揶揄:“我要做的事,你们长兄必然?不同意。但于我来说,势在必行。我问他作?甚?”

“但你们不同。你们长兄是凌氏当家作?主之人,几个年幼弟妹,为了我这新进门的外人触怒了自?家兄长,岂不是划不来?”

珺娘若有所悟。

“所以长嫂当日借我们之手搬动木箱,而不告知?我们实情。我们既不知?情,也就不会被罚。”

“但长嫂故意隐瞒,显然?既不信我们,又小看我们。觉得?家中弟妹年幼,不堪交付重托。”

珺娘立在门边,神色显出几分复杂。

“我固然?敬爱长兄,但长兄将长嫂日日拘束于婚院,仿佛看管人犯一般。我心里觉得?,不妥当。”

“长嫂下次再想出门,做你所说的‘势在必行’之事,可?否提前知?会于我等?我和六郎觉得?长嫂有理的话,可?以暗中协助长嫂”

不等说完章晗玉便喊惜罗送客。

珺娘吃了一惊,又觉得?委屈,咬住了下唇,默默行礼告退,转身往院门外走?。

穿过庭院走?到半途,忍不住停步问:“长嫂为何?撵我走??不信我们,还是小看我们?”

章晗玉笑而不答,只和她说:“我这里日日有空。你们有空带粽叶过来包粽子?。”

关门之后,悠悠地评了句:“瞧着比云娘和六郎都?精明些?,还是个傻孩子?。”

她身上?那堆破事,这几个傻孩子?卷进来,可?别想轻易脱身了。

【五月初二、初三。

接连两日,六郎,云娘,珺娘,惜罗齐聚,围坐包粽子?。

言谈甚欢。

婚院男主人是哪个?别提他,早忘了】

凌春潇心不在焉地裹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