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便?和她说,那家塾学是大户人家才能?送的,我们穷家小户,供不起!心比天高,也?得有那本事撑着!”

还记得傅母当时把邻人送走?,回家关起门来,捡起地上掉落的藤条,她本能?地抬手挡。

傅母却没有再打她,把藤条挂回墙上,只冷冷吐出三个字:“供得起。”

章晗玉回想起不怎么美好的一段往事,心境罕见起了?波动,情绪比刚才遇刺时还要不好,抿了?下嘴角。

她坐直起身,透过破成布条的窗帘打量车外,正寻找惜罗的身影,额头又被揉了?一下。

凌凤池以轻柔的力道按揉她的额头,边揉边问,“疼不疼?”

就刚才敲那一下,不轻不重,玩闹似的,怎么可能?还疼。

章晗玉没吭声,任温热的指腹揉来按去,心思闪电般转过一个圈。

又怜弱了??

怜弱这毛病好啊。好用。

再卖卖惨,惜罗说不定今天能?进?凌家门。

她张了?张嘴,说:“头晕”

这波卖惨还没开始,而中?道崩殂。

凌家两位亲信长随赶来了?。

凌长泰先?跳入车里,迎面横着一支扎入车窗的冷箭,冷汗唰得流了?他满背:

“卑职等死罪!贼子竟然有擅射连珠箭的好手,险些伤了?阿郎。”

凌凤池收回按揉的手,稳坐直身:“我无事。贼子可擒获了??”

凌长泰道:“诛杀数十?,活擒了?那个射连珠箭的。”

凌凤池颔首赞赏:“做得好。传信去大理寺。”

面前横贯入窗的冷箭,精铁表面覆盖的木料被箭头绞个粉碎,足见威力惊人。

他吩咐凌长泰:“把箭完整起出来。连同活口,一齐送大理寺查验。”

凌长泰吭哧吭哧地拔箭。章晗玉和凌凤池同时看着。

做工精良的铁箭,连精铁车壁都能?凿穿缺口,不似民?间?出产的品质。

章晗玉人坐着不动,心念飞转。

贼子当街行?刺的动静不小,护卫城防的北卫军却至今迟迟未来。

这场行?刺,只怕与京中?几处军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万安也?得空赶来。

他比凌长泰细心许多,掀帘子四下一扫便?惊道:“阿郎,你手在流血!”

凌长泰这时才察觉,脸色当场变了?。受伤的人自己倒不甚在意: “不碍事。”

凌凤池看了?眼?流血的右手,随意擦去血迹,以布条包裹伤口。

章晗玉坐得近,看得清楚,右手虎口处有裂伤。

应当是持剑格挡冷箭的那一下,发力过巨,崩裂剑身的同时,也?崩裂了?虎口。

虎口的裂伤其?实不大,长而细的一条。

起先?不显眼?,渐渐地却血涌如注,金疮药也?止不住。

章晗玉来回打量裹伤布条渗透的血色。

想起崩裂的剑身豁口,她忽地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看看伤口里有没有碎铁片。”

又一番忙乱,果然从伤口中?拣出微细的铁片。流血渐渐止住。

凌长泰反复确认主人无恙,起身欲走?,又急转回来:“主母可无恙?”

章晗玉从木盾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我无恙,好得很。什么伤都没有。”

凌万安惊道:“主母的衣襟刮破了?。”

衣裳割裂,章晗玉自己都未察觉。

或许是剑身格挡冷箭的瞬间?,豁口崩裂,碎片飞溅,割裂了?她身上衣襟,里外几层衣裳同时划破。

“哦,只是衣裳破了?,我人无事。”

轮到凌凤池皱眉了?。“衣裳脱了?,我看看。”

凌长泰和凌万安眼?皮子同时剧烈一跳,飞快地把各处破破烂烂的帘子往下拉,瞬间?跳出马车。

章晗玉扯着衣襟不放手。

两边僵持片刻,谁也?不松手,章晗玉越不肯脱衣查验,凌凤池反倒越坚持。逼近的凤眸逐渐带出探究之?意。

“你又藏了?什么不可说之?事?自己解衣,还是我替你解衣? ”

章晗玉:“……”

自从成婚后,她越来越估不准对方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