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孩子?在御前?哭闹,惹恼了皇帝,直到皇帝亲手抱起孩子?,龙颜大悦,底下臣子?们一片附和着虎父无犬子?,玉雪可?爱的赞誉声起,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殿内喧嚣正?盛,歌舞酣畅,这般喧闹之下,有几?人悄然离席,也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章明理便是其中之一,他脸色本就带着病态的苍白,在殿内熏暖的空气里待久了,更显气力不济,
他离席,打着精神,向正?低声交谈的二皇子?及其表弟,贵妃的亲侄儿问好。
那两人的脸色亦是阴沉。
二皇子?目光沉沉,而贵妃侄儿,则盯着席间那个?言笑晏晏,姿态风流的章尧。
回廊外,积雪压弯了寒梅的枝条。
贵妃侄儿正?喋喋不休地向二皇子?诉苦,“那章尧简直是目中无人,伤我手腕事小,这不把表弟我放在眼?里,便是不把殿下您,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他手腕至今仍隐隐作痛。
二皇子?却心不在焉,脑中尽是方才父皇抱着秦恭儿女开怀大笑的模样,以及秦恭夫妇端坐席间、备受恭维的情景,心头郁结。
章明理适时上前?打圆场,“息怒。我那弟弟,恃才傲物,又惯会左右逢源,与朝中不少官员,甚至秦大人,都颇有几?分?交情。想是因此,才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道,“不过,他虽行事狂放,倒还知?道分?寸,至少与秦夫人之间,界限分?明,未曾逾矩。”
贵妃的侄子?是会拿捏重点的,他本来就是个?纨绔,是风月场中的老?手,“界限分?明?”
“从前?,莫非还有过什么瓜葛不成?”
章明理自?知?失言,慌忙低下头,噤声不语,然而,他抛下的饵,已精准地勾住了鱼儿。
贵妃侄子?脑子?里千转百转,飞快瞥了眼?身旁面色阴沉的表哥,跟秦恭交好的人,表哥是一个?都看不上的。
章尧上次那般当众地欺辱他。
他不还回去还是人吗?
殿内,西域舞姬的表演正?到高潮,鼓点密集,赤足踏地,金铃脆响,雪白腰肢扭动。
一名宫女,端着酒,低眉顺眼?地走到章尧案前?。
章尧正?与人谈笑,面色温和如春风,顺手接过那杯酒,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面席上的贵妃侄子?看得真切,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章明理也从殿外回来,脸色比出去时更显苍白虚弱,他抬眼?,正?对上章尧望过来的目光。
章尧却只是对他回以一抹惯常的笑意,随即起身离席,行至一处僻静无人的回廊角落,他俯身,将口中含着的酒液尽数吐了出来。
水渍沾湿了他的唇角,他抬起手背,慢条斯理地擦拭,狭长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嘲讽,又是这些无聊的伎俩。
不是致命的毒药,而是催人情欲的龌龊之物。
这滋味,他初入京城时便有幸领教过一回,那时还不够有城府,对京城藏污纳垢的手段了解不深,被所谓的友人哄骗着进了挂着羊头的酒楼,
后来被有心人渲染成狎妓,他被夫子?当着满堂同窗严厉训斥,那些构陷者窃笑。
章尧是中招了,但是并没有做腌臜的事情。
他嫌脏。
但那药性发作时的滋味非常不好受,那种酒喝下去了之后,浑身滚烫,血脉贲张,所有气血都疯狂地向一处涌去,胀痛难忍。
章尧擦拭唇边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暗色翻涌,他那个?时候是把手伸进去疏解了,自?然是想着人疏解的。
在昏暗的房间里,他并非初次自?渎,
他仰着头,汗水沿着紧绷的下颌滚落,额角青筋暴起,身体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脑海里翻腾的,都是那个?人影,越是念及,手上的动作便越是急促狂乱......
事后,他望着窗外昏沉的月色。
阿福跟在后面有些紧张,“爷,没事吧?”
章尧看着宫殿的方向,若有所思,“无妨。”
无非是想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丑态百出,颜面扫地罢了,这点把戏,奈何不了他。
“秦夫人,这是新酿的雪里红梅,取冬日初雪融水,配以红梅花,冰糖,枸杞并几?味温补药材,可?为女眷暖身,您尝尝?”
她?抬手接过,梅香混合着淡淡的甜意扑鼻而来,她?小口抿了一下,毫无寻常酒水的辛辣,反而有一股甜香味儿,甜滋滋的,像极了上好的蜜水。
秦恭低头看了旁边的温棠一眼?,她?是酒量不行,但是遇到酒,又总会时不时尝一口。
“喝一盏就行了。”秦恭说了句。
温棠点点头,捧着温热的琉璃盏,小口小口地抿着,清甜的酒香让她?眉眼?都舒展开来。
秦恭被请去了御书房议事后,方才奉酒的宫人立刻上前?,恭敬道,“秦夫人,这边请,请夫人先?到西暖阁歇息片刻。”
周婆子?把温棠扶起来,温棠颔首。
夜色中大雪又起,雪花打着旋儿落在廊檐下几?株绽放的红梅上,红白相映,煞是好看,
只是相似的廊道亭台太多,处处皆是相似的朱漆雕栏,若非有人引领,极易迷失方向。
带到了宫殿门?口,宫人又扭头对周婆子?说,“劳烦嬷嬷随奴婢去取件干净暖和的替换衣裳,再添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来,殿内虽有炭火,夫人方才沾了寒气,多加一层更稳妥。”
周嬷嬷因着上次在宫里不甚愉快的经历,心中警醒。她?先?推门?进去,仔细环视一周:殿内陈设简洁,门?窗紧闭,角落的香炉正?袅袅吐着甜香,确认无异后,她?才出来,仔细掩好门?,低声叮嘱温棠,“奶奶,您先?进去暖和着,把门?闩插好,我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