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伸手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可那配色活像是打翻了染缸......金红绿蓝紫,刺得她眼睛发?花。
她垂眸细细端详片刻,便唤了周妈妈进来,郑重其事地?吩咐,“收好?,仔细收着。”
秦恭见她这?般珍而重之的架势,眉头微蹙,“不?戴上?”
温棠扭过头,伸手抱住秦恭的腰身,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夫君难得亲自为我挑首饰,我自然要好?好?珍藏。戴出来若磕碰坏了,岂不?心疼死?”
她手臂紧了紧,似是无意般轻蹭,“夫君,下回,挑个轻巧些的,颜色再雅致些的,我也?喜欢得紧呢。”
秦恭被她温软的身子贴着,周身感官都拢在妻子的气息里,乍闻此言,低头看向?她发?顶,眸色深深,“这?个,你不?喜?”
“怎么会,我喜欢。”温棠眨眨眼,语气笃定。
可如今的秦恭,已非昔日轻易能糊弄的郎君了,他?说,“那你现在戴上。”
秦恭觉得他?挑选的很好?看,他?记得店家是如何盛赞他?眼光独到,如何拍着胸脯说这?是镇店之宝,只此一份。
“你戴上。”他?伸出手,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揉捏她柔软的耳垂。
温棠犹豫,她的犹豫在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已经见过妻子对自己有?阳奉阴违,欺瞒一面的秦恭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能被妻子三言两语轻易糊弄过去的郎君了。
温棠犹犹豫豫地?抬头,“夫君,我只戴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她轻轻摇着他?的手臂,
“只给你看,不?让旁人?瞧见。”
秦恭盯着她看了几息,本来抿着的唇又舒展开来,他?伸手,捏了捏她近来丰润了些的脸颊,细腻柔滑,手感极好?。目光不?由自主往下滑了滑,忆起别处的温软。
妻子高兴了,秦恭今日的差事便算完成,他?拉开妻子的手,让她在旁边规规矩矩地?站好?,“去用膳吧。”
哄好?了丈夫,温棠也?确实腹中空空。
午膳时分,
乳母将两个孩子抱了来。
淮哥儿?和夏姐儿?正追着元宝玩耍。那黄毛小犬四脚朝天,露出软乎乎的肚皮,被揉得舒服,咧着嘴直哈气,尾巴摇得欢快,惹得两个小人?儿?咯咯直笑。
“夫君,元宝是从哪儿?抱来的?”温棠看着那憨态可掬的小狗,随口问道。
“同僚所?赠。”秦恭言简意赅。
饭毕,秦大爷又匆匆去忙他?的公务。
温棠领着两个孩子在池塘边的水榭纳凉。石桌上摆着几碟点心,水晶糕,荷花酥,还有?湃在冰盆里的酸梅饮子,水榭荫凉,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气。
温棠这?边刚坐下,便见秦恭大步跨入明晃晃的日头底下。他?本就体?热,身上那厚重规整的官袍捂得严实,没几步额角便沁出汗珠,他?掏出帕子拭汗,正是她备下的那条。
温棠又把?丫鬟叫过来,“再拿几条浸了薄荷艾草水的帕子来,天越发?闷热了,叮嘱大爷务必随身带着,汗湿了就换,别嫌麻烦。”
去年盛夏他颈后起了红痱,又痒又痛,今年肯定又发?。
秦大爷是个不?听话的大爷,若无人?跟着嘱咐,是半点不会顾惜自己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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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侧殿。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扬起了些许的尘埃。此处不?似常有?人?至,却也?非全然荒废。
室内陈设极简,近乎简陋,光线昏暗,唯有?一处色彩攫人?视线,正中的墙壁上,悬着一幅画。
画不?大,位置居中。在这?片昏暗中,它?是唯一鲜活的所?在。
画纸边缘已蒙上薄尘,静静地?挂在那里。
侍卫垂首立在门口,看着皇帝高大的身影久久伫立画前。
这?位帝王,年轻时历经沙场血火,看尽家,山河破碎,至亲失去,朋友反目......桩桩件件,如今想起来,心口深处只剩模糊的影儿?。
唯独画中女子的面容,因这?画像,因着那经年累月的纠缠,在他?记忆中依旧清晰。
“这?个字,是这?般写的。”身着水蓝衫裙的少女,正俯身指点。
她对面蹲着的青年,却穿着粗布短打,裸露着结实有?力的臂膀,汗水在古铜色皮肤上流淌。他?蹲在沙地?上,笨拙地?握着一截树枝,划拉半晌,仍不?得要领,只得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一个窘迫又老实的笑。
“不?急的,我幼时也?是阿爹一点点教的......”少女没有?半分不?耐,随手将纸笔搁在一旁,竟也?蹲了下来,就着他?手里的树枝,在沙上细细描摹。
这?画的画技算不?得精妙,墨色,笔触都显生涩。可画中女子青春正好?,笑靥如花,尤其那双眼睛,弯弯的,清澈得能映出人?心底事,仿佛能穿透纸背。
“圣上,殿下已在殿外候着了。”侍卫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皇帝外面还有?人?在等着。
“宣。”皇帝缓缓转过身,眼中那瞬间的锐利与深沉如潮水般退去,一点点回笼至帝王的威仪,他?大步走出去,身后的门沉重地?合拢,隔绝了现在和过往。
殿外回廊下,
贵妃领着二皇子正欲求见,身后宫人?捧着精致的食盒,里面是精心炖的羹汤,却见秦恭被宣了进去,御书房的门旋即紧闭,显然是不?欲他?人?打扰了。
母子二人?脚步一顿,脸色都不?甚好?看。
二皇子自前次因江南案遭皇帝严斥责罚后,连带贵妃也?失了往日的风光。反观那罪魁祸首,却依旧圣眷优渥,春风得意,连孩子的周岁宴都筹备得风生水起。
贵妃瞧着儿?子,心头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你当日怎就那般糊涂?”
糊涂到明知那是秦恭明媒正娶的夫人?,也?敢借着酒劲去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