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正对着那处看得出神,直到温棠又唤了两声,周婆子才恍然回神,忙转过头来。
温棠虽坐在马车里,但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外面传来奴仆吆喝起轿的声音,以及官轿被抬起时的吱呀声,她的手放在轿帘那儿,准备打开往外面看一眼。
周婆子却出了声,“大奶奶,走了走了,那边轿子已经起了。”
“咱们可以向前起行了。”
温棠收回手,目光落在周婆子略显仓皇的脸上,“嗯。”
周婆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对着车夫用力打了个赶紧前行的手势。
车夫不敢怠慢,甩了个响鞭,车轮再次滚动,碾过石板路,官衙威严大门近在咫尺。
车内空间不大,却布置得极为舒适,锦缎软垫,紫檀小几,几上摆着一个盛满碎冰的琉璃盆,冰里湃着几片切好的西瓜和几颗晶莹的紫葡萄,旁边还有一壶温着的香片茶。
温棠拿起小几上的甜白瓷小盖碗,斟了一盏温温的香片,又拈起一块精致小巧的荷花糕,一同递到周婆子手边,“周妈妈,别心焦了。”
“该来的,躲也躲不过去。”
“难道日后大爷身边但凡出现个把女子,老太太那边稍一提纳妾的话头,你都要急得像这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成?”
周婆子抬头,正好温棠往她嘴边递过香软的糕点。
她讷讷地张口,吃了几口,食之无味。
温棠又温言劝慰了几句。
周婆子在边上忙不迭地点头,却仍旧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第12章 等大表哥夜里回来 给他看
伯府内室,浓重的草药味,丫鬟屏息侍立,大夫刚收回诊脉的手。
温知意倚在床头,脸色是未上妆暴露出的灰白。
门打开,她的夫婿回来了,大夫丫鬟退出去,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说,“外头还有几桩生意要理,人手也需重新调派。”
温知意:“生意人手,就是没有你的妻子吗?”
男子似乎觉得这话无理取闹,并未接言,只径自坐下,喝了口茶。
“整日就是生意,人手,真将自己当江南商人了。”
他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变得不怎么好看,“慎言。”
温知意捧起药碗,小口小口地啜饮,脸上苍白,坐在她对面的夫婿照旧在那儿喝着茶。温知意突然起身,然后直接坐进他怀里,“夫君,你总在外面奔波,也在这小家里多待会儿可好,你成日在外,作为妻子,我惦念你。”
她头顶似乎有声低低的叹息,手摸了摸她的发,然后外面便传来下人喊他的声音,温知意还没在他怀里依偎片刻便被扶起来,
“安心养着身体,莫要胡思乱想。”
外面的喊声歇了歇。
温知意却变了脸色,苍白的脸颊骤然涌上潮红,“急着出去,去见谁,女人?见比我康健的女人?”
男人似乎对她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已经习惯,他面色依旧儒雅,没有因为妻子变的歇斯底里而发怒,
他只拍了拍她的手:“莫多想。”
还是简短的安慰,然后提步离去。
浓重的药味重新弥漫开来,
侍立角落的丫鬟面色惴惴,壮着胆子上前,“夫人?”
温知意急促地喘息,跌坐回冰冷的榻上,她陪了他四年,跟了他四年,籍籍无名的四年,
她的情绪有些破碎,根本不理会丫鬟的关心,自己在那儿出神,“错了,选错了……”
“发展走向全错了……”
然后她突然抬头,对着空气上方盯着看,就像那儿有东西一样。
丫鬟下意识也抬头望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倒是被温知意直勾勾盯着的状态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搀扶,顺便把温着的药汁端到温知意嘴边。
好在温知意没有拒绝继续喝药。
丫鬟松口气,就见温知意喝完药后又抬起头,莫名比刚才有精神,
“公府的宴会,定在哪一日?”
丫鬟,“是八月十五。”
温知意对镜子自照,镜子里面的女人貌美。
她摸上去,像抚摸一层精心绘就的画皮。
她问旁边的丫鬟这张脸漂亮吗。
丫鬟点头,搜肠刮肚。
--
这边,温棠刚从官衙出来,身后,秦恭的心腹长随傅九躬身相送,态度极为恭敬。
方才温棠入内探望了正在处理公务的秦恭,温柔小意地让他喝清凉解暑的汤,劝他用了一盏冰糖银耳莲子羹,又亲手剥了几颗冰沁沁,晶莹剔透的冰镇荔枝送入他口中。临行前,更是不忘细细叮嘱傅九等人,务必要仔细伺候好大爷的身体,莫让暑热伤了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