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个官员也没有胆子去继续劝秦大人跟他们喝酒。
倒还是开头敬酒的?官员僵着笑?脸,他脑子机灵些,招手唤过侍立在门口的?伙计。
秦大人喜欢听这些市井小调,那就让底下的?多唱一会儿?,这样?秦大人就能多坐一会儿?,他们就能多耗一会儿?,探听消息的?机会便大一分。
“秦大人,您看?这市井小调可还入耳?不知您还想听点什?么?让他们再唱几?出热闹的??”官员殷勤地陪着笑?。
秦恭终于有了?反应,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第50章 不让夫君欺负 那你想让谁来欺负?……
酒楼内依旧人声鼎沸, 一楼中?央的戏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唱着。方才那扮小丫鬟的角儿退场,锣鼓点子一换,戏台上的光影也随之暗下来,竟化作了一条幽深僻静的小巷。
方才那水袖轻扬的小娘子, 此刻已?换上了一身鲜亮夺目的罗裙, 薄粉敷面,胭脂点唇, 眼?波流转间平添了几分娇俏。
她捻着帕子, 身段儿一扭,连那唱腔都变了调,软糯糯, 甜丝丝的。
“冤家呀......”尾音儿拖得长长的, 含着蜜。
台侧人影一晃, 一个作武生打扮的男子踩着锣鼓点上了台, 他身形魁梧,小娘子一见, 眼?底霎时迸出光彩, 莲步轻移迎了上去,声音是刻意?压低的欢快, “你可算来了!”那语气,三分嗔, 七分喜,还带着点生怕被人撞破的紧张。
小巷布景昏暗, 一棵老树浓荫,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男子忽地上前一步,急切地一把?握住女子的柔荑, “我的心肝儿!想煞我也!你......你何时才能同你那夫君和离?”
“秦大人?”官员正看到兴起处,秦大人却起身要离开,忙出声。
--
秦恭难得休沐在?家,春光正好,正是踏青时节。
温棠倚在?窗边,望着庭院里的点点新绿,记起去年在?庙里求得的那枚平安符,大师说过,心诚则灵,一年一求方显至诚,如?今一年期满,该去求新的了,也给府里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各求一枚。
清早,夫妻俩一同去正院请安。国公夫人看着儿子高大木讷的身影,再看看儿媳温棠那如?画般的眉眼?,她接过温棠奉上的茶,抿了一口?,对着秦恭道,“今日难得清闲,在?家里闷着作甚?你媳妇儿要去庙里进香,你陪着一道去,小两口?成日里拘在?府中?,能有?多少自在?时候?正好趁着春光好,陪她去散散心,就?当?踏春了。”
国公夫人心里其?实?颇有?计较,她这大儿子什么都好,偏生性子古板不解风情?,若无?人提点,是半点也想不起要陪妻子游赏玩乐,花前月下的,哪像他那二弟,心思活络得过了头,不仅知道带着正妻出门?,连院子里的姨娘也惦记着捎带上,两个儿子,一个太古板,一个又太花哨,简直走了两个极端。国公夫人每每思及此,便觉头疼,只恨不能将两人的性情?揉匀了才好。
她苦口?婆心絮叨,“......路上多照应着点你媳妇儿,她身子娇弱,走累了要上前搀着,瞧见什么新鲜吃食玩意?儿,她若多看一眼?,只管打发小厮去买,莫要只顾着自己闷头走......”末了,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儿子。
秦恭垂手听着,看样子很认真?,但在?母亲说完后,只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国公夫人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没背过去,敢情?她说了这大半日,唾沫星子都费干了,就?换来一个“嗯”?这孩子,在?军营里,在?朝堂上,那是何等杀伐决断,出类拔萃。怎么一到了自己媳妇儿跟前,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别说花言巧语了,就?是几句熨帖的人话,从他嘴里蹦出来都难如?登天。
她无?力地摆摆手,眼?不见为净,“去吧去吧,看着儿子转身那挺拔却毫无?情?趣的背影,国公夫人只觉一阵心累。
温棠去的依旧是上次的寺庙,这回虽是秦恭陪着,两人却并未乘轿,依旧选择徒步登山,只是今日这山路,走得格外漫长,走不上几步就?得停下歇息片刻。
温棠起初还耐着性子,渐渐便有?些焦急起来,她悄悄抬眼?觑了觑身旁气定神闲的男人,分明是他拖慢了脚程!
晨起出门?时,天光尚早,山脚下稀稀落落没几辆马车,可经他这般磨蹭,待他们行至山腰,再往下望去,只见蜿蜒山道上已?挤满了乌泱泱的人头,前呼后拥,好不热闹。更别提那些比他们晚到的人家,早已?步履如?飞地超了过去,不少都到了山顶。
“夫君......”温棠忍不住轻唤一声,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些。寺庙门?口?已?是人声鼎沸,寺内浑厚的钟声一声接一声传来,嗡嗡作响,更显此地香火鼎盛。
秦大爷却依旧不紧不慢,步履沉稳,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山路,而?是自家后花园的石板小径。
守在?山门?处迎客的,仍是上回见过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他双手合十,对着每一位入寺的香客躬身行礼,神情?庄重而?温和。
秦恭此番纯属作陪,待温棠随着人流进去拜佛求符后,他便独自踱步至旁边供香客暂歇的厢房内等候,寺中?为早到的香客备有?素斋,只待温棠拜完佛,再一同用些清粥小菜,那斋饭倒也简单,素馅儿包子,松软的白面馒头,熬得软糯的米粥,配上几碟腌萝卜,酱黄瓜之类的小咸菜,佐以清茶一盏,倒也清爽宜人。
山门?外,一顶装饰华丽的软轿稳稳停下,轿帘掀开,走出周家小姐与她的母亲周夫人,二人刚站稳,便见江夫人迎了上来,目光落在?周小姐身上,口?中?称赞,“几日不见,周小姐愈发水灵了。”
周小姐闻言,粉面含羞,螓首低垂,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江夫人笑着扭头,对着还在?石阶下慢悠悠往上走的章尧嗔道,“我的儿!你倒是走快些!人家周夫人和周小姐都到了,你还在?那儿磨蹭什么?快些上来!”
她这话,是说给正拾级而?上的章尧听的,江夫人一双利眼在儿子身上扫了又扫,是看哪儿都觉得不甚满意?,额角那道新愈的疤痕太过显眼?,手背上也留着一道痕,她早先便叮嘱他寻大夫好生料理,他偏不听,说什么不必在?意?皮相,如?今带着这破相的模样来见未来岳家,实?在?不成体统。
所幸周小姐性情?腼腆,方才匆匆抬头一瞥,尚未看清未来夫婿的容貌便羞得低下了头,倒是周夫人看得真?切,关切地问了一句,“章公子这脸和手......”
江夫人忙笑着解释,“嗐,别提了,前些日子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偏生这孩子性子犟,不把?这皮外伤当?回事,也不肯好生用药,这才留了点印子,亲家母放心,回去我就押着他找大夫,定用最好的祛疤药膏,保管消得干干净净,绝不让他破着相碍眼。”
周夫人亦是通情?达理之人,闻言笑道,“您言重了,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前程要紧,这点子小伤算得什么?无?碍的,无?碍的,”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一同行至山门?前。
守门?的老僧双手合十,向几位贵客行礼,引着她们入内敬香祈福。
“夫君。”一声清柔婉转的呼唤自斜对面传来。
斜对面的厢房门?帘一挑,走出一位穿着水蓝色春衫的少妇,那衣裳颜色清雅,料子却极好,衬得她肌肤胜雪,她通身素净,只绾了个简单的髻,簪一支素簪子,耳垂上缀着两点小小的珍珠,却愈发显得清水出芙蓉。
随着她一声轻唤,厢房内又走出一位身形极其?高大的男子,腰束玉带,面容冷峻,气势迫人,他几步便走到妻子身侧,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女子笼罩其?中?,一刚一柔,一冷一暖。
庙中?往来不乏达官显贵,有?认得秦国公府大爷秦恭的,连忙上前见礼寒暄,“秦大人安好。”“秦大人也来进香?”
周夫人亦是见过世面的,去年秦府双生子周岁宴她便曾登门?,认得秦家大奶奶温棠,此刻也带着女儿上前招呼。
有?小沙弥前来引路,请几位贵人移步去用早斋。
温棠正与周夫人,周小姐寒暄着,闻言便侧身回头,语声温柔地对身旁人道,“夫君,这寺里的斋饭清淡,怕是不合你口?味,可要吩咐下人下山去买些你惯用的点心?”
“夫君?”
温棠是扭过头来说话的,说了之后没见秦恭回应她,然后抬头,却见站在?自己跟前的是章尧,而?自己的夫君站在?自己的右手边。
章尧虽然是一个书生出身,但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干活的原因,他的身形并不单薄,而?且个子几乎跟秦恭一样高。
温棠面上只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将目光和身体转向右侧的秦恭,“夫君可要派人下山去买些?”
秦恭垂眸看她,“不必,寺中?斋饭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