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雅莉求之不得。
两?个孩子性情迥异,看着就互不对付。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独处一室,总归不妥。
陈方聿主动要?求在餐厅,再好?不过。
少年对着岑姝冷冷开口:“全年级六百二十人,你考四百八十名?,除语文外其?余科目均不及格,你去学校的意义在哪里?”
类似的话岑姝听长辈说?过无数次,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刺耳锥心。她恼羞成怒,学习“斗志”空前高涨:“我只是不想学,不代表我学不会!”
陈方聿一声轻笑,不再与她口舌,径自走向桌前坐下。
第一次教学倒是相安无事,陈方聿也发现岑姝并不像外人所说?毫无头脑,相反的思维十分敏捷,只是偶尔会盯着他仿似神游天外。
三?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其?中?会有一个小时?浪费在询问问他的生日,喜欢的颜色,身高体重?等无聊问题上。
简单的问题陈方聿会答,涉及隐私的则一概回避。拿出客气疏远的态度,提醒她下课时?间已?到,他要?告辞。
初次交锋,岑姝一败涂地。
她自以为有杀伤力的每一拳,都像打在了棉花上全无反应。她恨透了陈方聿的喜怒不形于色,晚餐时?孙雅莉刚夸他一句,她便摔碗尖叫:“他那是冷血无情,没有人性!我讨厌他!”
一向宠爱她的岑力维也难得动了气,“人家只大你一岁就这样沉稳可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不喜欢他?他更不喜欢你!”
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句岑力维早已?忘却的话,却像一道梦魇,在那个闷热异常的夏天,日复一日地缠绕岑姝的梦境。
她的恶劣变本加厉。
即使?她第一眼就被客厅里那个少年吸引不戴眼镜的他轮廓分明,白T恤配浅蓝牛仔,竟让她疯狂追逐的男团都黯然失色。
她想引他注目,惹他动怒,激他情绪,让他记住她,也让他……喜欢她。可直到陈方聿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她都没能从他的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而现在,她忘记了那个少年。遗忘了那个躁动的夏天,连同属于他们那段隐秘而炽热的记忆,也被彻底遗忘。
陈方聿和林希平走后,她继续调试设备到后半夜。等收到林希平发来的报安短信已?经是凌晨两?点,又过了半小时?,工作邮箱里静静躺着陈方聿发来的资料。
公事公办的邮件往来,措辞都简洁到底,正文仅三?个冷冰冰的字母‘FYI’For Your Information,不含任何私人情绪。
躺在本该属于陈方聿的商务大床上,岑姝翻来覆去一夜无眠。她把失眠归咎于那碗浓稠的皮蛋瘦肉粥吃饱了撑的。
眼前却像跑马灯,反复闪过陈方聿的脸。
有人说?地球本就是座疯人院,只是有些人更早意识到这一点。
此?刻的岑姝,是清醒的疯子。她正戴着镣铐,在爱的钢丝绳上起舞,而她,必须为自己的爱情负责。
第26章 26 苏淼一向起得早。手边放着半凉的……
苏淼一向起得早。手边放着半凉的包子和豆浆, 她正对着电脑敲资料。天刚亮,岑姝就从县里拉设备回来,到了苏淼寝室倒头?便栽进那张单人床,呼吸很?快均匀绵长。
这一觉, 足足睡了三个钟头?。醒来时, 苏淼已去?工地?,寝室空寂。岑姝抓起桌上剩下的两个包子狼吞虎咽她最怕低血糖。呆坐片刻才缓过神, 恰逢苏淼午休回来。
“熬大夜了?困成这样。”
“整晚没合眼……睡不着, 设备怎么样了?”岑姝揉着惺忪睡眼。
“你补充的使用?手册很?清楚,加上发群里的操作视频, 早上按步骤配置好?了, 下午就能投入使用?。”
岑姝点点头?,冷不丁冒出一句:“陈方聿很?会教人, 对吧。”
“虽没见过本人,但单看视频,思路清晰简洁, 逻辑性强。”
“他长得也?很?不错。”
苏淼感觉不妙,“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林希平呢?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苏博士, 别以为我在演《纯真?年?代》,更别把我当纽兰·阿切尔。”岑姝从床上跳下,不客气地?抄起苏淼的脸盆往外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喜欢,有时也?是一种纯粹的欣赏。”她顿了顿,说:“希平很?好?, 我们也?会很?好?。”
话之笃定,像是某种宣誓。
苏淼坐在桌前,听着水房里哗哗放水的声音,又听她掬了水,接着是啪啪的拍脸声。不多儿,岑姝大步流星地?回来,脸盆‘砰’地?放回原处,吓得笼里的小刺猬缩成了一团,想?到路慎东,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混乱状态。岑姝觉得自己理?清了,便不能见闺蜜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于是问:“你真?打算和路慎东一刀两断?”
觉得这话问得不太准确,又换了种说法?:“确定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如果是,我打电话让他不要再找你,否则……”岑姝想?了想?,总不能冲去?莱特?将人痛打一顿,再放下狠话“禁止骚扰小苏博士。”否则不出个所以然,就听见苏淼说:“好?几天没联系了,看看来他终于发现我这人无?趣得很?,兴致过了,自然就散了。”
岑姝冷哼一声,“男人都这德性,看上了当即就想?要,要不到又能立刻转换目标只是没想?到路慎东也?逃不过这俗套。不联系也?好?。按我的经验,恋爱只会拖慢你评职称的速度。”
苏淼深表认同。
马上又是下半年?评职称的节点,加上先前答应替赵翰章做的研究,以及眼下项目结尾后后堆积如山的文档整理?,她哪还有心力去?想?别的。
工地?旁不远处,是一大块向日葵田,每次经过,苏淼都惊叹于它们蓬勃的生命力。初来时,正逢农民撒种,指甲盖大小的种子被随意抛入泥土。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就长成了一米多高?的庞然大物。
几场风雨过后,绿叶开?始衰颓,饱满的葵花盘低垂下来,被锋利的镰刀割下,迅速倒插回曾支撑它的粗壮茎秆上。待风干完毕,便能卖个好?价钱。
收葵花的卡车轰隆驶来时,工地?的项目也?步入尾声。先前来支援的骨干们陆续接到回调通知。陈教授功成身退,离家近月,对家中老人、丈夫和孩子的思念早已按捺不住,麻利地?收拾行囊,准备随大部队离开?。
只是在临行前的欢送会后,她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向苏淼提出那个萦绕在心头?很?久的不情之请。
“小苏博士,愿不愿意和我的儿子见一面?”
这话实在不好?直说,陈教授踌躇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她的目光中交织着期待与歉意,让苏淼一时有些恍惚。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竟是在为自己儿子牵线搭桥。
“他三十来岁,平时做点小生意,学历虽然比不上你,但还算凑和,也?没什么不良嗜好?。”
一番话总结下来就是陈教授这个儿子宜室宜居,和她天生一对。
这次紧急抢险任务有陈教授的加入,可谓帮了大忙。苏淼对此感激不尽,但面对这个请求还是抵触,“陈教授,我暂时没有考虑这方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