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三天,苏淼告诉他?她想去单位上班了。
路慎东没有拦她,一个人?在家呆着?就容易胡思乱想,这时候回到大集体?中,反而会对情绪恢复有一些帮助。
将人?送进研究所,路慎东又给岑姝打了电话,让她在门口接应一下。
岑姝挂了电话就出来接人?,看见苏淼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脸上没什么血色,不由动?容。
苏淼回到岗位上,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比平时更专注,安静地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岑姝知道,这种情况。越安静,情绪反而越容易反扑。
她时刻关注着?苏淼的情绪,见她突然起身,心也跟着?提起来。
“小?苏你去哪儿?”
苏淼表情没什么异常,只说:“我去洗手间。”
岑姝点点头,想她去洗手间自己就不必去了,免得显得她太?紧张,“噢噢,好,你去吧。”
苏淼走到走廊尽头,才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被调为静音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檀宗恺”的名字。
她走到窗边,划开接听。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接,电话那头沉默了下。过了几秒才说,声音有一丝难得的人?情味,“节哀顺变。”
只是苏文伟是檀宗恺名义上的老丈人?,她是他?的前任,他?又是她的姐夫。
这关系让苏淼意识到,檀宗恺此刻的宽慰有多么不合时宜。
她想起和他?的约定,情绪稳定下来,说:“我说了我会打给你,你不用这么急来问我的答案。”
刚才的温情仿似没存在过,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檀宗恺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静默一秒,说:“所以?你考虑好了?”
“已?经过去七天,我以?为你考虑的时间会更短一点。”
那天她答应他?会主动?给他?一个答复,而她自己和路慎东彻底将事情说开,就不觉得有必要在乎与檀宗恺的约定。
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只是没关系,无?论是她主动?,还是檀宗恺熬不住来问,答案都一样。
她说出早决定好的答案,“我拒绝你的一切条件。”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是低沉的确认:“你想好了,这是不小?的麻烦。”
到最后一刻,檀宗恺还在威胁她。
苏淼一个字也不想多听。
“是,”苏淼打断他?,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感情,“那份合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短暂的沉默,檀宗恺大概在消化这份意料之外的决绝。
“你确定要这样不管不顾。”
“再问一百次,我也是这个答案。”苏淼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接着?说:“你的所作所为,毁掉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体?面。想起你的每一刻,每一秒,我都感觉痛苦,感觉恶心。”
她感觉呼吸急促,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了,有一件事我的确要感谢你。谢谢你提高了我的英语水平,所以?有句话想对你说很?久了。”
檀宗恺静待下文。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过去:
“FUCK U。”
她握着?手机,一股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痛快感,瞬间冲刷掉所有积压的情绪和束缚。
从上海展会再次见面,到过完年他?约她在餐厅,轻描淡写地让她放下过去,忘记曾经的隔阂,重新回到他?身边开始,她就想把这句话送给他?。
只是她对他?的感情复杂,她恨他?不假,但也真的真切爱过他?。
赵倩在病房抢救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檀宗恺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可?能,这点她无?法否认,无?关之后的事情。
她纯粹地感谢过他?。
在爱恨上,她不是会纠缠的人?。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没有第三选项。
可?檀宗恺却执意要破坏她对他?最后一丝干净的回忆。
既然这样,她不必再有负担,也从未感觉如此畅快,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过了两天,陈律师通知她苏文伟出殡的时间和地点。作为经手很?多类似家庭内外关系遗产分割的律师,他?已?经习惯了怎么协调地处理婚生子和私生子之间的关系。
“为避免后续纠纷,我们通常建议全体?利害关系人?参与宣读。当?然若你不想露面,我会通过书面通知或录像等替代方式履行告知义务,您后续查收确认即可?。”
苏淼决定要去看苏文伟最后一眼,那是困住她二十几年的心结。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一眼。
路慎东并不同意这个决定,但他?也知道,苏文伟对苏淼来说,是一辈子缺失的父亲角色。
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表面上单纯的恨,因为从未得到,所以?更加渴望拥有。
“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