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您行行好!我们不是赖账的人!您看,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是建筑厂的工人!我叫江墨白!钱我们天亮就去借!一定还上!”

医生看着这对衣衫单薄、满脸焦急绝望的年轻父母,又看了看烧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叹了口气。

“唉!先去抢救室挂水降温!押金……天亮之前必须交上!不然药房拿不出药!”

他开了单子,让护士先带他们去抢救室。

冰冷的抢救室里。

聪聪被扎上输液针,小手上缠着胶布,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而困难,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沈静姝握着儿子没打针的那只滚烫的小手,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江墨白蹲在床边,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揪扯着。

钱!钱!钱!

房租、药费、孩子的命……像三座沉重的大山,将沈静姝死死压住,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病床上受苦的儿子,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看着窗外依旧浓重的黑夜,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冰冷的绝望。

执照有了,铺子有了,可这一切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该怎么办?去哪里弄这救命的钱?

“墨白……”沈静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绝望。

“你……你回厂里……找工友……借借看?”她知道这很难,她从前在纺织厂什么样,江墨白就在建筑厂什么样。

谁肯平白无故的借他这么多钱?

江墨白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我去!我现在就去!砸锅卖铁也要借到!”

他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聪聪和泪流满面的沈静姝,转身就要冲进寒夜里。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穿着笔挺军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头的雪花还未完全融化,带来一身外面的寒气。

正是柳长生。

他显然是匆匆赶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室内,立刻锁定了病床上的聪聪和床边绝望的沈静姝。

他眉头紧锁,大步走了进来。

“柳……柳同志?”沈静姝愕然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更大的难堪。

她下意识地想挡住病床上的儿子,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无助的一面。

柳长生没有理会她的窘迫,径直走到病床边,俯身探了探聪聪滚烫的额头。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么烫!”他转头看向沈静姝:“为什么不去军医院?那里的儿科更好!钱呢?押金交了没有?”

第三十七章 债务难还

沈静姝被他问得无地自容,泪水流得更凶,羞愧地低下头:“没……没有……我们……我们……”

“柳同志!我们……”江墨白刚想解释,被柳长生抬手制止。

柳长生从军装内袋里掏出皮夹,抽出一叠钱,看也没看就塞到江墨白手里,语速飞快。

“立刻去办转院手续!转去军区总医院儿科!就说是我柳长生让转的!这些钱拿着,不够再说!快!”

江墨白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沓至少五十块的“大团结”,彻底愣住了。

沈静姝也惊呆了,忘记了哭泣,难以置信地看着柳长生:“柳同志!这……我……我……”

“多余的话不用说了,孩子的命要紧!”

柳长生打断她,“钱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立刻,马上去办手续!”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转身对门口的护士沉声道。

“同志,麻烦联系一下军区总医院急诊儿科,做好接收准备,就说有个急性肺炎高烧的孩子马上转过去,是部队家属!我是柳长生!”

护士被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震慑,连忙点头去打电话。

沈静姝看着柳长生挺拔如山岳般的背影,看着那沓救命的钱,再看看病床上呼吸急促的儿子,她张了张嘴……算了,救命要紧!

军区总院的效率极高,环境也远非区医院可比。

专业的医生护士迅速接手,一系列检查、用药有条不紊地进行。

天蒙蒙亮时,聪聪滚烫的额头终于触手有了一点温凉,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总算不再抽搐,沉沉睡去。

沈静姝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后怕瞬间将她淹没。

她瘫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浑身发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江墨白也松了口气,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看着柳长生,嘴唇翕动,半天才吐出字来。

“柳同志…大恩不言谢…这钱,我们一定想办法还您!”

柳长生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灰白天空,闻言只是微微侧过头,语气平淡:“先顾好孩子。钱的事,不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静姝疲惫憔悴的脸上,“你也不容易,铺子…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