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中,江云铮的身影伫立在门口,即使看不太清,晚宁也仍能感受到他目光锐利阴冷,审视着门内。
江凌聿仿佛无事发生,神色淡漠率先走了出去,高大身影挡住了门口大部分的光线,也隔绝了江云铮部分投向晚宁的视线。
晚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想动,腿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仿佛灵魂都在冰水里沉浮,无法呼吸。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江云铮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目光死钉在江凌聿脸上。
江凌聿侧了侧身,语气平淡无波,“在储藏间,能做什么?帮她找个以前的东西而已。”
“什么东西?”江云铮追问,目光越过江凌聿肩膀,试图看清里面那个瑟缩的身影。
“只不过是她以前从许家带来的一些旧东西,”江凌聿的回答极其敷衍,他微微蹙眉,迎上江云铮审视的目光,语气带着不耐和挑衅:“父亲这是在干什么?是在怀疑什么吗?需要我把这个储藏间翻个底朝天给您看?”
江云铮被这毫不掩饰的顶撞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从刚才门打开,他就一直在打量两人。
江凌聿西装一丝不苟,晚宁衣裙虽有细微褶皱,但整体还算平整。两人发型未乱,脸上也没有不正常的红晕或汗水。
看起来,确实不像刚刚做过什么运动。
但这不能打消江云铮的疑虑,他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怒气:“问你两句你就说这种话?我是你父亲!”
“父亲?”江凌聿嗤笑一声,眼神冰冷,“您首先就对我有怀疑了,我该怎么样回答才最好?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然后您就信了?”
他毫不退让地将问题抛了回去,父子间的火药味瞬间浓烈起来。
晚宁也已走到门口,站在了江凌聿身后。
江云铮目光越过江凌聿,再次精准落在晚宁身上,“晚宁,你哭了?”
晚宁心脏猛地一缩,刚才和江凌聿对峙情绪太过激烈,眼底猩红一片,此刻,她只能顺着江凌聿的谎话,努力扮演一个寻找母亲遗物的焦急女孩。
“江伯伯,刚才……是有点急,是妈妈以前送我的,我以为放到这里了……没找到……”
江凌聿却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表演,
“她哭是因为她说她不想搬回江家住,她还是想住宿舍。”
晚宁像被扒光了衣服扔进冰水里,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凌聿。
这个阴险狡诈的疯批!把他的病态占有欲就这样水灵灵甩锅到她身上!神经病!
江云铮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刺向晚宁,语气带着浓重的压迫:“是这样吗,晚宁?”
晚宁只觉得站在悬崖边上,四面都是夺命的厉鬼,跳或不跳,都是死。
“哥……哥他说得太夸张了些,”晚宁声音抖得厉害,“我不是这个……”
“你刚才跟我哭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江凌聿又打断她,语气笃定到他说的和真的一样!
晚宁彻底无言,绝望地望着江凌聿,又看向脸色越来越沉的江云铮。
江云铮看着面前诡异的一幕儿子咄咄逼人,句句拆台;养女惊慌失措,强撑应付。他心里的猜疑,几乎可以印证。
“晚宁,真的是这样吗?”他盯着晚宁,声音冷得像冰,“江伯伯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这句话,既是给晚宁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也是无声的警告。
晚宁喉咙像被扼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巨大的压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下一秒可能就要晕厥过去……
要不,就干脆装晕过去吧!
千钧一发之际,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佣人匆匆跑来,脸上带着焦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局。
“江董,书房有您的紧急电话,对方说是盛宇集团的齐总,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务必接听。”
江云铮脸色瞬间变幻,再大的疑心和怒火,在涉及重大商业利益面前,都必须暂时让步。
他凌厉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前的两人,尤其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晚宁,最终丢下一句“晚点再说!”随即转身,朝书房走去。
那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晚宁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靠在墙上。
太累了,她连憎恨江凌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无尽的疲惫。
江凌聿站在她身边,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居高临下看了一眼虚脱的晚宁,命令道:“回去。”
他甚至没有等晚宁回应,直接转身就走。
晚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浑浑噩噩跟着江凌聿走出江家大宅的。
她没有和江云铮打招呼,江凌聿也没有。
坐上陈峯的车,再次驶向锦苑。
汽车停稳,晚宁抬起一直深埋的头,眼神空洞地望向眼前这座牢笼,麻木感更甚。
她行尸走肉般,机械换鞋,走进客厅……然后,停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只是呆呆站在沙发前。
江凌聿似乎无视了她的状态,自顾上楼,走进卧室。
他再次站到她面前时,晚宁还是呆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衣衫未换。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头,面前的江凌聿裹着深色浴袍,头发半湿,少了一丝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