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以为惹怒了我，我一生气就把你踹了，这样你就能从我身边逃开了？嗯？”

他手上加重力道，迫使她目光移回到他脸上。

晚宁目光聚焦他，明明样子没太大变化啊，只比当年又多了成熟矜贵，为什么，就又不是他？

没等她想清楚，眼前人影已经无限放大，直接贴近她。

江凌聿的吻带着惩罚的力道，蛮横而狂野，仿佛要将她刚才的“不敬”和“反抗”彻底碾碎。她被迫仰头，后背抵着车门，冰凉的玻璃和滚烫的吻，将她在冰与火之中来回拉扯。

“你是我的。”他松开她时，晚宁只觉天旋地转，他眼神晦暗不明，她看不清，也看不懂。

他继续道：“就算是把你送出去，也只能是我送，轮不到别人。”

晚宁懂了。

车已停在学校门口附近几分钟了，司机一直没打扰他们，晚宁抹了抹嘴唇，推开江凌聿，仓皇推开门，逃也似下了车。

身后车子引擎发动，没一会声音就消失。

“晚宁，终于等到你了。”一道响亮清脆的女声在晚宁身后响起。

她马上收起僵硬，扯动疼痛的下巴，露出一个笑容，转回身，面向离她不远的女孩。

第6章 反正你们也不是亲兄妹

“晚宁，今天怎么换车了？”女孩脚步轻快走上前，语气自然。

晚宁眼神下意识有点闪躲，抬手蹭了蹭唇角，面对最好的朋友，她还是尽力掩藏不堪：“小希，今天我哥顺道送我。”

两人自然挽起胳膊走进校园里，南希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一般，语调都升高，“你哥？电视上出现的那个江凌聿？好少听你提他，本人是不是比视频里还帅？”

应激反应般，晚宁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刚想含糊应答，南希突然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晚宁脸，“你这里怎么红红的，跟被家暴了似的。”

温热指尖触到她下颌处红痕，正是刚才江凌聿在车上掐的。

“啊……”晚宁慌忙偏头，发丝遮住了一点痕迹，“刚才在车上跟他闹着玩，不小心撞的。”

“真的？”南希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晚宁心突突跳，南希目光澄澈，炽热又真诚，仿佛一秒就烧毁她伪装的外衣，将她不堪的内里一览无遗。

“好了好了，逗你的。”南希忽然噗嗤笑出声，“我理解你，你怕有人说你们兄妹闲话，放心放心，我才不那样想。不过如果他是个好人，你们要是能发展发展，我觉得也未尝不可，反正你们也不是亲兄妹。”

晚宁头马上摇得拨浪鼓一样，这话要是传到江家或沈家任何一个人耳朵里，估计南希明年得在坟头祭拜她了。

她只能抓住南希胳膊，加快脚步往教学楼走，“快走吧，郑教授的课，迟到没好果子吃。”

南希加快脚步，可嘴却没停下来，“对了，昨晚建筑系那个学长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能不能约你出去和他一起见一面。”

晚宁心如止水，这种寻常情况，时有发生，她淡淡问道：“你拒绝了吧。”

“当然拒了！”南希捋了一下吹到嘴边的头发，却又惋惜地咋舌，“但人真的挺好的，家世，成绩，外貌都没话说，你就一点不动心？”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晚宁踩在地上斑驳的树影，声音轻的像风。她容颜年轻，青春正好，可那颗被反复揉皱的心，连摊平都需要耗尽所有力气，最多只能维持身体机能机械跳动，再也难以为谁滚烫。

“我知道了！”南希突然拍手，眼睛忽然发亮又瞬间黯淡下来，“是因为陈屿吧。当年他远走异国他乡，你旷课几天，人都联系不到，吓死我了。回来时眼睛都还肿得和核桃一样，整个人蔫蔫的。”

南希顿了一下，声音带着心疼，“那感觉，就像死过一次。”

晚宁表情瞬间僵滞，呼吸也暂停。记忆瞬间又扎进那暗无天日的几天。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的蜂鸣声，江凌聿粗重的喘息和耳边轻语，黏腻潮湿的吻和身下麻木的痛，窗外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她被泪水浸湿的头发，和回荡在整个房间的啜泣声……

一切一切，宛如就在眼前，让她的脚步都变得虚浮。她声音微微发颤，“都过去了。”

南希感受到晚晴的悲伤，不再多言，紧紧握住她手，带着她奔向教学楼。

早八的课总是伴着无精打采，晚宁不困，心却平静不下来，她看向坐在自己已经打瞌睡却还努力记笔记的南希，嘴角有了笑意。

南希永远都那么好，是她十五岁以后的人生里，最好的遇见。

就算初相识时晚宁隐瞒身份，后来被南希撞到她有豪车接送上下学，她也没放弃和晚宁的友谊，而是大大方方问她：“晚宁，她们说你被老男人包养了，但我不信，你告诉我实话，我信你。”

晚宁当时就红了眼眶，那一晚，她靠在南希单薄却不软弱的肩膀上，哭成泪人，到最后，语无伦次，向她说明了一切。

但她没说江凌聿的变化，那段真的太痛太难堪了，不堪到只能一个人咽下。

她以为南希也会和高中那些同学一样，看不起她这个“罪犯”的女儿，也会把她踩进泥土里。

但南希只是和她一样，不知哭湿了多少纸巾，紧紧抱着她，鼻音浓重，“晚宁，我信你，信你爸妈，以后，你还有我。”

晚宁哭到几乎晕厥，上一个和她说“还有我”的人，早就忘了承诺，但好在，老天爷没彻底抛弃她，把南希送到她身边。

她不禁轻轻捏了捏南希的手，对方马上清醒，朝她笑了一下，集中注意力听课。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教室瞬间活跃了起来，简直就是“上课一条虫，下课一条龙”。

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下周的采风。

“听说这次住的是敦煌山庄？去年学长们还挤戈壁帐篷呢！”

“不仅如此，硬座全换成软卧，而且到了之后不仅是大巴车，还有越野车。”

“听说吃的也超级好，反正就是全方位上升不知道几个level！带队老师说是有大老板资助，经费管够！”

“真是不知道哪个老板赞助的，有点好奇了……”

一个女生忽然戳了戳晚宁肩膀，眼含笑意，“许晚宁，以前苦哈哈的采风你总错过，这次刚来就碰上好时候，真是命好！”

无心的两个字像冰锥扎进晚宁心口，滴答滴答流着血，却不能喊疼，只能陪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