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看着她死寂的眼神,心疼得不行,却也不想再给她添麻烦,笑着对她说:“不管怎样,我陪着你。”

头顶阳光变得刺眼,晚宁觉得,面前的南希整个人都在发光,竭尽全力照亮被丢弃在黑暗炼狱的她。

浑浑噩噩的一天开始了。

课堂上,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如芒刺背;去洗手间,隔间外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清晰可闻;午饭时,她和南希的座位被自动隔离出一片真空地带,无人靠近。

每一次手机屏幕亮起,都让她神经紧绷。骂她的固然让她气愤难过,但她最怕战火会烧到江凌聿那里。

南希气鼓鼓抱着手机,时不时低声咒骂。晚宁却在心里思忖着,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孟清欢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此次事件明显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但晚宁觉得那天孟清欢被她警告过后,眼里的恐惧不像演的。

为什么时隔几天,她就敢再次出手?而且这次如此恶毒,直接动用网络暴力?仅仅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她有新的支持者和底气了?

亦或者,不是孟清欢,而是比孟清欢还恨她忌惮她的人?

沈慕瑶?

她是绝对有能力且有动机,在短时间内就精准投放出这把毒火的,网上评论一边倒,一看就是专业水军。

她不敢确定,但觉得自己的猜想十有八九不会出错。

晚宁欲哭无泪,沾上这些个不正常的牛鬼蛇神,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终于熬到下午最后一堂课,一下课,她就匆匆和南希分别,低着头,只想尽快融入离校的人流,消失在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中。

她不想回锦苑,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哪怕能大口呼吸几下,也行。

但江凌聿不会给她这种喘息的,甚至极有可能因为这个“丑闻”扭曲她,迁怒于她,变本加厉对她作恶。

刚走出校门没多久,那熟悉的身影就闯入了视线。

陈屿。

他倚在砖墙上,身形高大却又憔悴,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完全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人。

晚宁心猛得一沉,痛心于他也变得更不快乐,更是怕他此刻来找她,那就相当于上赶着给那些眼睛送素材,递人头。

“晚宁!”

他目光精准锁定低头飘过的她,声音哑得厉害,还带着急切的恳求。

晚宁抬头瞥了他一眼,无言,又下意识加快脚步,迅速从他身边掠过。

“晚宁,你等等”,他上前一步,试图拦住她的去路,却又在距离她几步的距离停下,似乎也顾忌着什么。

晚宁狠下心又往前走,他近乎哀求:“求你……听我说一句。”

第44章 江凌聿出手

晚宁的脚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她知道,以陈屿现在的状态,若她不听,他可能会一直追上来,引来更多闻着味飞来的苍蝇。

“晚宁,对不起,我……”

“陈屿”,晚宁打断他,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傍晚的嘈杂,“如果你对我感到一丝一毫的抱歉,那么,你现在能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立刻转身离开,并且不要试图联系我,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微微抬头,目光扫过陈屿憔悴的侧脸,那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看得他心尖发颤。

“你的每一次出现,都在提醒那些人,他们编造的谎言有了证据。这不是在帮我,这是在把我往更深的泥潭里推。”

陈屿被她话语里的冰冷决绝刺得身形一晃,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对不起……”他仍是道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但是晚宁……”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不是孟清欢做的!”

晚宁平静无波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诧异。她抬起头,终于真正看向他,“不是她?”

他这是在保护孟清欢?还是在陈述一个她不知道的事实?

陈屿看懂她眼中的探究和疑惑,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真的不是她!这些天,我们没分开过。她状态很糟,而且,手机也被我看得紧,她没时间,也没精力做这些,而且做得这么完美。”

“我们没分开过”,“手机也被我看得紧”……

晚宁心底的平静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她对陈屿还有什么不该有的留恋,而是这种亲口道出的、对另一个女人行踪的“了如指掌”,让她心底生出莫名的熟悉,恐惧,还有恶心。

她微微抬高下巴,眼底满是漠然,“现在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只要想,都能跳出来踩我一脚,往我身上泼脏水。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晚宁!”陈屿被她话里的自弃刺得心痛如绞,他急切地上前半步,又硬生生停住,双手握成拳。

“不是无所谓!我是想提醒你,这事不是她,那背后的人可能更危险。你要想想,你到底得罪了谁?我会帮你澄清的,解释清楚……”

“澄清?”晚宁打断他,语气平静了许多,带着疲惫的妥协,“随你吧。”

她确实无所谓了。陈屿的澄清,或许能稍微扭转一下舆论,但也有可能,引来更疯狂的反弹。但她不在乎了,经历过高中三年一千个日夜、无孔不入的谩骂、孤立和羞辱,眼前这点风浪,在她心里激起的波澜实在有限。

“晚宁,不要这样……”陈屿声音发颤,此刻轻描淡写的晚宁,让他更难受万分。

晚宁又笑笑,“反正比这难听千百倍的话,我早就听腻了,也麻木了。”

陈屿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当年他认识晚宁时,总觉得她很悲伤,后来偷偷问过南希,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家变,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三年的霸凌,每一件,光想一想,都是让人窒息的存在,何况晚宁当时是真切体会那日复一日凌迟的痛苦的。

“陈屿,”晚宁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如果你真想让我少点麻烦,现在就走吧。别再跟我说话,也别再找我,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