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宁明白了,老师大概已经知晓她的身份,所以并不担心她“落单”,同时对她也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她笑着看着那些要帮她的同学,语气轻松,“放心吧,你们先回,我肯定按时完成,完好无损回去。”

同学们不好再坚持,只能独留她在这。

待到身边无人,除了有点孤单,晚宁更多的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万一江凌聿一会再发疯,她的狼狈不会被光天化日下任人窥探,她一直努力维持的表面尊严,也多少还能撑着不垮掉。

晚宁聚精会神到绘画,这是难得的自由时光,没人控制她要想什么,要做什么,她的绘画世界只有她自己,她说了算。

接近尾声时,天空忽然阴暗,柔和清风也肆虐起来,吹走了她的帽子。

晚宁放下画笔去追,清凉的风打在她脸上,伴着山间独有的清香,她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西北,回到了追逐夕阳的那个黄昏。

站在不远处别墅里的江凌聿,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前,将那抹人影尽收眼底。

她长发随风飘扬,像水里柔软无骨的海草,每次抱住她时,铺散在他手臂,发顶小绒毛有意无意的蹭着他喉结,撩魂入骨。

她捡起帽子戴好,一路小跑回到墙下,雀跃的脚步是少有的轻快,和每个深夜他拥入身体的紧绷和僵硬,完全是两种状态。

天空陡然裂开道青灰色的缝隙,远处闷雷轰隆隆碾压而来,晚宁看了一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刚把最后一抹颜料抹上墙,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她匆忙收拾东西,跑到山庄门廊下。一边小心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画具,一边望着雨幕。

小时候,她喜欢下雨,也不怕打雷,在她眼中,打雷是天上的神仙在开party,雷公电母在给他们放音乐助兴,至于下雨,是他们喝多了,不小心把甘露倾倒在人间。

当年江凌聿听她这番说辞,不但没嘲笑她幼稚,还刮了刮她鼻子,满眼宠溺,“那闪电就是他们聚会的氛围灯,多浪漫。”

可后来,她怕黑,怕打雷下雨,更怕他。

“你想在这留宿还是想回去?”一道清冷声音拉回晚宁思绪。

她下意识一抖,僵硬回过头,江凌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等她回答。

晚宁避开他目光,低下头看着有些被打湿的裤脚,“还是回去吧。”

江凌聿看了一眼外面,“雨小一点就出发。”

晚宁点点头,视线又移向外面,雨水顺着廊檐倾泻如注,砸在青石板上泛起阵阵涟漪,她盯着水圈,心里默默数着。

惊雷闪过天际时,她下意识瑟缩一下,余光瞥见那双黑色皮鞋无声挪近。

全身汗毛都竖立,她告诉自己,这里人多,江凌聿不敢做什么的。

果然,他只是站到她旁边,双手抱臂凝视雨景。他们之间隔着半臂距离,但空气里,似乎都是他的侵略性的、难以抵挡的气息,像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晚宁没动,觉得此刻状态最好。若她现在表现出对他的半分抗拒,他能立刻撕下此刻高冷禁欲的伪装,直至征服她。

雨来的急,去的也急,虽然还没完全停下,但雨势弱下来不少,江凌聿侧头看她,“走了。”

两人低调上车,低调离开,一切都没人打扰,顺利得像是被事先安排好了一样。

晚宁坐在副驾驶,身体僵直,一直侧头看着窗外,努力忽略江凌聿的一切。

“一会去我那。”江凌聿开口,简单几个字,就给了晚宁暴击。

晚宁脑细胞前赴后继英勇就义,可就是找不到合理理由拒绝。

她紧攥着安全带,眼睛一闭,心一横,冒死输出,“慕瑶姐会介意的。”

“我的地方,需要别人去介意吗?”江凌聿这话极度无情,对她是,对沈慕瑶更是。

可她介意,她做不到看着满柜子沈慕瑶的衣服,睡在他和沈慕瑶的床上,恬不知耻当一个泄欲娃娃。

“我不想去。”她努力做出最后的挣扎。

“由不得你。”江凌聿目视前方,看也没看她,更不需要她的声音,她的意见。

晚宁憋闷,此刻却不敢惹怒他,毕竟现在她的小命掌握在他手里的方向盘里,万一他发癫,拉着她一起去死,她受不起。

她不怕死,她怕和他一起死,那样做了鬼,也还要被他缠。

雨声又密集起来,打在汽车引擎上爆裂炸响,夜幕降临,山路雾气蒙蒙,透着水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江凌聿车速也慢下来,刚过一个弯道,面前山体一块巨石滚落下来,刹车已经来不及,江凌聿猛打方向盘开向路边避开。

一切来得太快,晚宁还没反应过来,江凌聿已经扯开她安全带,冰凉手掌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人车分离,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晚宁被紧紧扣在他怀抱,天旋地转的翻滚中,那双大手稳稳护住她头。除了痛,她只能听见江凌聿痛苦的闷哼和雨声。

第21章 命悬一线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雷电低沉的轰隆声和急切的雨声。

晚宁睁开眼,雨水并未冲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她试着挪动一下身体,全身火辣辣的疼,但更刺目的是江凌聿染血的白衬衫。

一道闪电划过,惨白的光里映出他苍白的一张脸,双眸紧闭,额头上鲜血顺着太阳穴流淌,在泥地里蜿蜒成暗红的溪流。

但他的手臂,仍固执地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护住她后脑的手,此刻才因昏迷,松脱了几分力道。

“江凌聿!”晚宁唤了一声,声音虚弱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她挣扎着爬起来,理智告诉她此刻不能晃动他。

对方毫无反应,只有温热的血,在冰冷雨水的冲刷下,一丝丝带走他的体温。

手机!她猛得想起,忍着剧痛在湿滑的地上摸索。但触手可及的,都是满地混着血的泥水。

她再次爬回到江凌聿身边,泪水混着雨水滚落,一遍遍喊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