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宁下意识一哆嗦,脚步瞬间停了下来。睡了一觉也让她清醒过来,昨晚他放过她的放肆,若此刻再惹怒他,他绝对能做出把她裸着丢出去的事。
被丢出去她求之不得,但好歹得穿衣服,否则有辱斯文。
没一会,江凌聿又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套衣服,还有内衣内裤,甩到她身上。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自己穿,一个我给你穿。当然,要是选择不穿,我也可以成全你。”
晚宁抓紧衣服,重重转身回房间。不断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江凌聿给她的是一件长袖开衫加阔腿裤,低调不张扬,但尺码却正合身。
换好衣服,洗漱了一下,走到楼下,江凌聿已经在吃早餐。
江凌聿很少在这里住,又为了保护隐私,所以并没有佣人,他吃得也很简单,一个简易三明治,一杯咖啡。对面摆着的,也一样。
晚宁坐下来,默默吃着。
江凌聿这手艺还真是……一言难尽。但从昨天下午到今早,她几乎滴米未沾,体力又大大消耗,所以此刻也顾不上挑食,只想赶快填饱肚子。
江凌聿不由抬起头打量她一眼,不管什么时候,吃东西总是慢吞吞的,温顺可爱,遇见不喜欢吃的,会皱着眉挑开。但这些年,就算遇见不喜欢吃的,别人夹到她面前,她都是笑着接受。
晚宁一直低着头,并未感受到那束目光扫过她又快速抽离。
吃完最后一口,她抬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今天下午学校还有事,我必须得去。”
“陈峯会送你。”
“晚上……”
“你自己回江家,东西晚一点会给你送回去。”
所有预想的冷言冷语和剑拔弩张都没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晚宁心又突突跳。
欲擒故纵这一招,江凌聿向来很擅长,但这次纵得有点久,忍耐度不是一般的好。
他肯定憋着什么大招,在她最放松警惕那一刻,收网捉她这只逃不出五指山的猴子。
到了学校门口,晚宁往校园里走,等到江凌聿的车彻底看不见了,她才又走出门口,坐上一辆出租车。
第16章 粉身碎骨也不怕
出租车在老城区蜿蜒的巷子里穿行,晚宁望着车窗外的陈旧建筑,心跳愈发急促。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拜访前许氏集团的财务总监周明远了。
斑驳的铁门依旧紧锁,门环上挂着的“请勿打扰”几个大字也有些锈迹,这是去年晚宁第一次拜访后,等到第二次再来就发现挂在门上的。
“周叔,是我,晚宁!”午后巷子异常安静,晚宁只听得到聒噪的蝉鸣和自己的心跳声。
门内毫无动静,晚宁又敲了敲门,这次力气更大些。
终于,门内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向她逼近,晚宁没来得及欣喜,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就隔着门响起。
“我说过不再要来找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周明远的声音沙哑又暴躁。
晚宁不放弃,手臂抵在门板上,声音清甜却十分有力,“周叔,就五分钟,问完我就走。”
“我说过别再来!”门板被一股强劲力量从里面重重顶了一下,正好撞在她手臂上,尖锐的疼痛迅速顺着神经炸开。
晚宁咬牙硬撑,这点疼,她早就能承受了。
“当年的资金流向根本对不上!”她的声音因生理性疼痛微微颤抖,却比刚才更多了力量,“许氏破产前三个月,有笔三千万的款项汇往境外,我知道,汇款人签名是您!”
门板突然剧烈晃动,周明远打开铁门上一个小窗口,一双眼睛怒火中烧,狠狠瞪着门外的晚晴。
“疯了,你疯了!”周明远脖颈青筋暴起,肩膀剧烈起伏,“账本早烧了,你上嘴唇碰下嘴唇说是我就是我?你要是再敢纠缠,我报警说你私闯民宅,外加诽谤!”
说完,他随手抄起门边一根木棍,对着窗口就要戳上晚宁的脸。
晚宁本能往后退,但心里却更明了,周明远反应太过激烈,除了心虚,还能有什么?
她退后两步,仍没停下来,“您女儿在国外读大学,学费每年三十万。六年前您突然变卖家产送她出国,时间点正巧是许氏破产前一个月,这是不是太巧了?”
周明远看着眼前这个娇小却不软弱的身影,突然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证据呢?许晚宁,念在我和你父亲当年共事一场的情分上,好心提醒你,别查了,对你没好处!”
说完,门上开口轰然关闭,金属碰撞声异常刺耳。
晚宁没走,低头盯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细长单薄,孤孤单单。
她突然特别想爸爸妈妈了,好想和他们说说话,哪怕只是对着墓碑倾诉。
她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抿抿唇,转身离开。
墓园里,晚宁蹲在父母墓碑前,照片上的人淡淡笑着,就像他们在的时候,对她那么温柔。
“爸爸妈妈,这次隔了好久才来看你们,是不是生我的气啦!”晚宁你伸手抚上照片,“你们呀,有时候比我还小气,这么久不来梦里看我。”
她继续絮絮叨叨:“我这段时间好忙,去西北采风了,那里太美了。我终于见到了鸣沙山,见到了成群的骆驼,不过没机会骑,下次一定。”
她指尖又抚过碑上父母的名字,冰冷的触感和照片上他们的脸一样。
“那里的沙子真的很细软,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踩上去也嗦嗦响。还有敦煌的落日,染红了整片戈壁,就像课本上讲的那样壮阔,”晚宁顿了顿,语调不再那么欢快,“我总在想,如果你们在就好了……”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尘土落在墓碑上,晚宁轻轻擦拭着,又笑着:“小时候你们带我走过那么多地方,我都觉得那不过是寻常事,还幻想着,以后还带你们看世界,走更多的路。可现在啊,你们都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又一阵风轻轻拂过她面庞,柔软得像爸爸牵她的手,妈妈摸她的脸。她眼底瞬间湿热起来,额头也抵在冰凉的石碑上,听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六年前你们走的时候,我总盼着一夜长大。”她控制着哭腔,“现在倒好,真成大人了,才知道,傻乎乎的小时候,是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