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已不足为虑,但真正的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锦州的消息。

锦州府衙,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萧承煜一身玄色劲装未卸,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

“王爷,这就是从城南仓正史家里搜出的账册,”雷鸣声音低沉压抑,带着愤怒,“里面详细记录了董文斌害死锦州知州吴天明,这五年贪墨河道银两、倒卖官粮、私加赋税的所有明细。其中超过七成的赃款,都通过‘永昌’钱庄的秘密渠道,分批运往了京城…”

萧承煜看着账册上那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数字,指节捏得发白,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是本王大意了,”萧承煜有些自责,“没能提早将吴知州保护起来。”

“是,暗卫赶到时,人已经死了。留下一封‘认罪书’,把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雷鸣咬牙道。

“死无对证?”萧承煜冷笑一声,指尖重重敲在账册上,“有这本血账在,他们能逍遥到几时?”

“属下按名单已抓捕大半,但工房典史提前得了风声,跑了。这人是董文斌的心腹,属下已增派人手全力追捕。”

“做的好,”萧承煜问道,“河道上那几人的嘴撬开了吗?”

雷鸣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那几人是个软骨头,吓唬几下就全招了。他们贪墨的银子,大部分都用于收买锦州下游固阳、临河两县的县令和驻军百户。”

萧承煜眼神一厉:“收买他们做什么?”

雷鸣脸色铁青,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们掘开新修的固阳段堤坝,让洪水…淹了锦州城。若您真的来了锦州赈灾……”

他们就能一石二鸟。

萧承煜赈灾不力,京城那边就能逼迫萧承煜交出手上的一部分权力;若赈灾顺利,他们也能借此机会暗杀萧承煜,让他有来无回。

萧承煜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掘堤,水淹锦州。这已非贪腐,而是丧心病狂的屠城,是要拉上数十万锦州百姓给他陪葬。

好狠毒的萧凌雪,好一个无法无天的董家!

萧承煜站起身,眼神冰冷,“雷鸣,立刻持本王金批令箭,调集府衙所有衙役、本王亲卫营,并持我手令,向城外驻军王参将借兵五百,由你亲自统领,分兵两路,火速驰援固阳、临河两县接管堤防。另,锦州府全城戒备,组织青壮上堤巡逻,通知下游村镇,做好…最坏打算的撤离准备!”

离京前,钦天监就曾特意上奏,锦州还要下雨。

“属下遵命!”雷鸣深知事态紧急,领命后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书房。

萧承煜独自站在巨大的锦州舆图前,望着固阳堤坝的位置,手紧紧攥成了拳,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还得再快些,尽快回京,否则,京城局势难料,而沈知夏,也会更加危险。

两日后,固阳县新堤。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河面上,激起无数浑浊的水花。

梅江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浑浊的江水翻滚着,咆哮着,疯狂地冲击着新筑不久的堤坝。

堤坝上,光影摇曳。无数穿着蓑衣、浑身湿透的衙役、兵丁和自发组织起来的青壮百姓,正在泥泞中穿梭。

雷鸣浑身湿透,嘶哑着嗓子指挥:“快!这边!堵死!一定要堵死!后面的人跟上!快!”

他身边,是同样浑身泥水的固阳县令和驻军百户。

两人此刻面无人色,腿肚子都在打颤。

就在一天前,他们被雷鸣拿下时,还心存侥幸,以为只是寻常问话。

当雷鸣亮出萧承煜的金批令箭后,两人瞬间瘫软如泥。此刻站在堤上,更是魂飞魄散。

“雷…雷统领!水…水位还在涨!这…这新堤怕是…怕是顶不住啊!”固阳县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雷鸣猛地转头,厉声道,“顶不住也得顶!王爷就在城里!这堤若是溃了,老子第一个砍了你们祭河神!给老子堵!”

第56章 要杀了不顾他们死活的狗王爷!

董府书房。

烛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董阁老背着手,焦躁地在书案后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董忠垂手肃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董阁老猛地停步,一掌狠狠拍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乱跳,“‘月影’成了废人,那些混混更是全军覆没还招了供。大房的那个蠢货彻底废了!沈知夏毫发无损,还让她抓到了把柄。大长公主那边…恐怕已经对我们极度不满!”

董忠头埋得更低:“老爷息怒…是那沈知夏太过狡猾…”

“狡猾?”董阁老冷笑一声,“再狡猾,她也只是孤身一人,靠着一个萧承煜撑腰。如今萧承煜在锦州自身难保,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他死死盯着董忠:“宫里还没有消息吗?锦州那边…固阳的堤坝,到底掘开了没有?!”

董忠额角渗出冷汗:“回老爷,宫里…宫里递出来的消息说,大长公主殿下对此事极为震怒,让您…让您务必尽快处理干净手尾。至于锦州…我们的人最后一次传讯是两天前,只说雷鸣突然带兵控制了固阳、临河两县的要员和驻军,接管了堤防…后续…后续就断了联系…恐怕…恐怕是…失手了…”

“失手?!”董阁老眼前一黑,踉跄一步,扶住书案才没倒下,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萧承煜…萧承煜他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

锦州的事一旦彻底败露,那本账册…那本牵连着董家命脉的账册一旦被萧承煜拿到手……董家百年基业,危在旦夕!

“老爷…现在怎么办?”董忠的声音带着颤抖。

董阁老死死攥着拳头,剧烈的喘息慢慢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阴冷。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怎么办?”董阁老咬牙道,“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既然洪水淹不死他萧承煜,那就让他…死在‘民乱’之中!”

他快步走到书案后,铺开一张信笺,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写下一封密信。写完后,他仔细封好,递给董忠,“用最快的鹰隼,把这封信秘密送往锦州。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把这封信的内容…散布出去!”

董忠接过那封仿佛重若千斤的密信,手都在抖:“老爷…这…这信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