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
萧承煜乘坐的马车静静停靠在宿州城内的一处客栈。
王老将熬好的药送进房间时,萧承煜正在看一封京城里传来的密信。
“王爷,”他将药碗放在桌上,“喝药吧。”
萧承煜点点头。
王老叹口气退了出去。
信是陈公公传来的,将这些日子京中局势,事无巨细地都交代了一遍。
青石守在一旁道,“王爷,吴知州半月前已经回了锦州。”
“嗯,”萧承煜颔首,“传本王命令,明日进城。”
“是!”
他将密信烧了,从怀中摸出一个靛蓝色的荷包。
沈知夏…
萧承煜用指尖摩挲着那只荷包,里面放着沈知夏特意为他求来的平安符。
此次锦州赈灾,他势必要将董家安插在这边的人连根拔除,才能让董阁老无心针对沈知夏。
隔日,萧承煜风尘仆仆地抵达了锦州,与雷鸣带领的赈灾队伍汇合。
而京城西郊的李家村,已经悄然变了模样。
沈知夏在京兆府的帮助下,又安置了近二百名灾民入住李家村。
破败的李家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些日子,村里的青壮年加盖了十几个院子,大家不分彼此住在一起,十分和谐。
药材种子也全都种下,只剩下果园还没开始打理。
沈知夏花重金请来了几位经验丰富的老药农和擅长打理果园的把式,整天带着大家在地里转悠,女人们则在村子里洗衣做饭,让这个被称为“不详之地”的李家村重新焕发了生机。
沈知夏几乎每日都会坐着马车往返于栖梧院和李家村之间,她穿着利落的窄袖衣裙,同大家一起下地干活,还会时不时买些肉蛋送来给大家添菜。
李家村的人都很感激沈知夏。
若不是有她,他们也许早就饿死、冻死在南城门外了。
“那里,”沈知夏指着一处洼地,“虽然排水要费点功夫,但土肥,可以种些黄精和玉竹,低洼处让人挖个鱼塘出来,大家也可以养鱼苗。”
她挽着袖子,脸颊处沾了几个泥点子,头发简单地挽着,看上去十分利落。
李大牛和一帮糙汉子,看着如此美好的沈知夏,实在想不明白那陆砚之是不是脑子有坑,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女子,陆砚之竟然还能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这天傍晚,沈知夏站在村口一处空地上,夕阳余晖照在她脸上,仿佛从天而降的仙子。
她面前,站着十几个被挑选出来、准备作为第一批骨干培养的灾民,男女老少都有。
“在这里,大家只要付出劳动,就会有饭吃、有地方住。我也会给大家付工钱,绝不会比其他地方少。偷奸耍滑,吃里扒外的,”她顿了顿,目光锐利,“我沈知夏也绝不手软!”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众人。
这位沈姑娘,美则美矣,却是个精明的。
良久,有人从后面走出来,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坚定地道,“沈姑娘救了我们,我们这条命以后就是姑娘的!谁若是敢有二心,不用沈姑娘动手,我张大头第一个撕了他!”
“对!我们这条命是沈姑娘给的!”
“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谁敢捣乱,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着态,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渐渐代替了对未来的茫然。
他们不怕辛苦,只怕没有活路。
沈知夏看着激动的人群,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施恩,但也要立威。
“王管事,”沈知夏笑道,“带他们去领今日的工钱。明日卯时,准时上工。”
“是!小姐!”
新上任的管事王建业,是王妈妈的侄子,识字也懂术数,沈知夏让他统管西郊的药圃和果园。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沈知夏清点了一遍账目,便回了京城,赶在宵禁前回到了栖梧院。
第二日,锦州城郊。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一支风尘仆仆的精锐骑兵,突然出现在官道上。
他们正以惊人的速度直扑那座灰蒙蒙的城池锦州。
队伍最前方,黑色的战马墨云,萧承煜身披玄色暗纹蟒纹的亲王常服端坐于马背之上,外罩一件深灰色不起眼的披风,通身散发着凛冽与威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