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和云芷大惊失色。
沈知夏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意识被卷入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最后残存的感官里,是北斗和两个丫鬟焦急的呼喊,是滂沱的雨声,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知夏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适应了片刻,才看清这是哪里。
这是栖梧院,她自己的卧房。
“小姐!您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春桃第一个发现,惊喜地叫出声,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立刻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沈知夏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您可吓死奴婢了!您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水…”沈知夏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来了来了!”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云芷。她动作麻利地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春桃小心地扶起沈知夏,云芷将杯沿凑到她唇边。
沈知夏喝了水便靠在软枕上,闭了闭眼。
“许嬷嬷呢?”她睁开眼,声音依旧沙哑,但已恢复了几分冷静。
“关在后院空置的柴房里,北斗亲自看着。”春桃连忙回道,脸上犹有余悸,“小姐您放心,除了咱们院里的心腹,没人知道这事。北斗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了,那地方…也…也收拾了。”
沈知夏沉默地点点头,北斗办事,她向来放心。
“小姐,”春桃看着沈知夏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劝道,“您…您别太逼自己了。仇要报,可您得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啊!您都不知道昨日您回来时,浑身冰凉…”
“我没事。”沈知夏打断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扶我起来。”
“小姐!”春桃和云芷同时惊呼,想阻止。
“扶我起来!”沈知夏的语气加重了几分,两个丫鬟不敢再劝,赶紧一左一右小心地搀扶着她起身。
脚刚落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便猛地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春桃和云芷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扶着她。
“药来了!”王妈妈端着药碗进了屋。
春桃慌忙转身,从王妈妈手中将药碗接过来。
沈知夏皱着眉,看了一眼那碗黑漆漆的苦药汤,没有拒绝。
她接过碗,试了试温度,然后屏住呼吸,仰头将那一大碗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她推开云芷的搀扶,走到窗边。
外面,肆虐了一天一夜的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空像是被彻底洗刷过一遍,呈现出一种澄澈的深蓝色,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
一派劫后重生的宁静景象。
阳光越是明媚,越衬得她心中的深渊漆黑冰冷。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她唇边溢出,带着无尽的嘲讽。
“小姐…”春桃看着沈知夏挺直的背影,心疼得又想落泪。
沈知夏没有回头。她的目光穿透庭院,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窗外的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可沈知夏只觉得冷,一种从灵魂深处渗出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冷。
她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挡在她面前的,是这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
血债,必须血偿。
无论对方是谁。
第46章 本王,萧承煜!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栖梧院内一片寂静。
“呼……”沈知夏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胸腔里积压的滔天恨意和悲恸暂时压下。她知道,此刻被情绪吞噬毫无意义。
董家、沈家、陆家,绝不是仅凭一腔孤勇就能撼动的。萧承煜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利剑,但她沈知夏,绝不能只做攀附巨树的藤蔓,她要成为能与他们抗衡的力量本身。
沈知夏看着那张写着“噬心散”的纸条,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清醒。
复仇,需要钱,需要人,也需要足够强大的身份。
她想起自己的那些嫁妆。
虽说陆家都已经搬空了,但送到董家的那些,却还没拿回来。眼下,她手里的银子最多只能支撑李家村那边的药圃和果园半年的时间,她需要拿回那些钱,也需要赚更多的钱。
宿、锦两州来的灾民,如今已经将她视为救世主,她可以在这些人里寻找得力可靠的助手。
而身份…
她想起徐俊良那日同她说过的话。
若是不出意外,待赈灾事了,朝廷必然重赏,她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自立门户的孤女。
沈知夏独自站在院中的梨树下,寒风卷起她的披风,猎猎作响。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娘,您看着,女儿会用自己的方式,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