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远死了。”
沈知夏声音很轻,轻得玄冥一阵心疼。
“在摄政王府的地牢里,受不住刑讯,一头撞死了。”沈知夏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他四千,对当年的事,抵死不认。”
玄冥的呼吸加重了一瞬,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但他死了,不代表线索就断了,”沈知夏抬头,看向玄冥,“我安排了一个人,易容成了沈修远的模样。”
“沈正德?”玄冥立刻接口,显然对沈知夏的布局了如指掌,“你想让他,打入董家?”
“嗯,”沈知夏点头,“沈修远虽然死了,但他在董阁老面前还有些分量。我想利用他,接近董家,套取当年的证据。”
“此时,交给我。”
他说着,突然伸出手,抚了抚沈知夏的头发,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沈知夏怔愣了一瞬,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但她想,既然他不肯说,定然有他的道理,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
“不必言谢。”
玄冥摆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沈知夏的脸上。
昏黄的烛光将她清瘦的轮廓蒙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脱口而出,“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沈知夏微微一怔。
“好?”她重复了一声,自嘲地笑了,“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目光越过玄冥,投向窗外。
“我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为了报仇雪恨。让我娘、让李家所有的冤魂得以安息!”
第90章 格杀勿论
玄冥看着沈知夏,点了点头,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甚至西不再停留,微微颔首,“多谢玄帮主。天色已晚…知夏告辞。”
玄冥没有挽留,亲自将沈知夏送出了府门。
他站在府门口看着沈知夏的马车远去,久久未动。
第二天,便是皇上选秀的日子。
被登记在册参选的适龄女子早早就进了宫。
晌午时,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衣裙身着各色衣裙的少女们入关而出,由早就等在宫门口的家人接了回去。
沈知夏的马车停在街角。
她掀开车帘一角,目光在人群中巡视,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付满满低着头,神情落寞的正走到了荣安侯府的马车旁。
“郡主!”
沈知夏唤了一声。
付满满抬头,看到沈知夏,眼睛亮了一下,提着裙角跑了过来,一骨碌钻进了马车里。
“气死我了!”刚坐好,付满满就忍不住用力捶了一下柔软的坐垫,小脸气得通红,“赵尚仪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这也挑那也挑,把我们当货物一样!”
沈知夏安慰道,“选秀是大事,本该如此。”
“哼!”付满满同她解释,“原本也没什么,但赵尚仪竟然把我们一个个单独带进偏殿里,说是要做更详尽的检查。”
付满满的脸颊涨得通红,又羞又怒,“她…她居然让我们脱了衣裳检查!这哪里是选秀?简直…简直是挑牲口!”
沈知夏眉头紧蹙。
初选检查体肤是惯例,但如此严苛,甚至脱衣细查,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不少小姐都委屈地哭了,”付满满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沮丧和迷茫,“夏夏,我…我有点后悔了…”
她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看着沈知夏,哽咽道,“我本来想着,进宫去就能离他近一点,能陪着他,帮着他…就像小时候那样。可是今天…我看着那么多闺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忽然就觉得,我即便是选上了,他也不会是我一个人的湛哥哥了。”
付满满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悲凉,“他是皇帝,将来他的后宫里,除了皇后,还有无数妃嫔美人。我又能占多少呢?到时候,他还会记得我嘛?”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夏夏…我…我不想再进宫了…”
车厢内一片安静。
沈知夏看着付满满消沉的模样,心头涌起巨大的酸涩和无力感。
这个时代,赋予女性的枷锁太过沉重。
即便是付满满这样出身尊贵的郡主,在黄泉和礼法面前,也终究逃不过成为工具、成为附庸、成为一颗棋子的命运。
她们无力改变规则,只能在有限的缝隙中,挣扎着寻找一点属于自己的温度。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付满满的手,声音温柔地劝道,“满满,此事全凭你自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