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除了赫连明月,还有一人,同样因为沈知夏受尽了万般折磨。
翠香楼三层,苏雨柔坐在梳妆台前,手中的丝帕被她绞成了一团。
好你个沈知夏,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巾帼英杰?
凭什么?
她苏雨柔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如今却沦落到烟花之地,不但受尽了屈辱和冷眼,赚来的银子,还要替陆家还债,到底凭什么?
“珍珍!”
她扬声唤道。
珍珍立刻小跑着进来,看到苏雨柔脸上狰狞的神色,吓了一跳,颤着声问道,“姑…姑娘有何吩咐?”
苏雨柔从袖中摸出一个早已备好的信笺,塞到珍珍手里,压低了声音道,“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个,送到大长公主府,亲手交到殿下手中!”
珍珍看着那封信,手抖得厉害,“姑…姑娘,大长公主府守卫森严…奴婢…”
苏雨柔猛地抬手,狠狠掐住了珍珍的胳膊,疼得珍珍倒抽一口冷气,“你若办不到,我就将你卖到暗娼窑子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攒银子想要赎身!”
珍珍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苏雨柔松开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件事办好了,我保你能脱离贱籍,还能得到一大笔银子,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但若是办砸了…哼!”
她没说完,但那声冷哼却让珍珍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
珍珍将那封信死死攥在手心,一咬牙,“奴婢…奴婢拼死也一定将这封信送到大长公主手中!”
夜,渐渐深了。
栖梧院,沈知夏坐在书房里。
桌案上,并排摆着两样东西。
九霄环佩琴,甘露茶。
她盯着那个小巧的茶叶罐,心里那个莫名的猜想,再次冒了出来。
玄冥,到底是谁?
所有的巧合,此时全都缠绕在一起,指向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良久,沈知夏起身,看向春桃,吩咐道,“备车,我要去陆府。”
夜色深沉,沈知夏乘着马车,来到了曾带给她无尽痛苦的陆府老宅。
门楣上,“陆府”的牌匾早已被摘了下来,换上了一块没有任何标示的木匾额。
沈知夏刚下马车,府门便应声而开。
黄莺早已侯在门内,见到沈知夏,恭敬地福身行礼,“沈小姐,主子已恭候多时,请随奴婢来。”
沈知夏微微颔首,随着黄莺踏入了这座已经焕然一新的府邸。
府内,所有曾经陆家的痕迹,早已不见。
原本奢华沉闷的风格,全都换成了江南庄园一般曲径通幽,甚至于原本的花厅都不见了,而是换成了一座小巧的荷塘。
看上去静逸且富有情调。
最终,她们停在了推倒重建的松园书房外。
黄莺轻轻推开房门,侧身让开。
玄冥正背对着门口,负手站在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前,身姿挺拔如松。
而那幅画,正是沈知夏同赫连明月比试作画时的那一幅复制品。
听到脚步声,玄冥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张妖异俊秀的脸,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沈知夏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一步一步走进书房,径直走到玄冥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开门见山。
“玄帮主,明人不说暗话。九霄环佩琴,甘露茶…”她咬了咬唇,眼眶突然就有些湿润,继续道,“你,是不是江南李家的旧人?”
玄冥的眼底,刹那间,涌起一股复杂的光芒有回忆,有痛楚,有刻骨的恨意,还有一丝……被看穿的释然?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锐利的女子,看着她眉宇间与记忆中那人几乎重合的倔强轮廓,嘴角的笑,缓缓加深。
良久,他终于开口,“知夏,有些事,在此时揭开,非但不能助你,反而会给你引来滔天巨患。将你我,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微微停顿,语气坚定,“相信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
沈知夏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一击,有些闷痛,又有些失落。
玄冥的反应,几乎印证了她心中的那个猜想。
可眼前这张脸,这通身的气度,与她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巨大的迷乱依旧笼罩在头顶。
她沉默片刻,不再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