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会睡那么?久的?。”奚华伸手捂住他的?嘴,“再说?,你可以叫醒我呀。”

“梦外之人不能?叫醒还在做梦的?人,会让那人神魂永远留在梦中?,醒来的?肉/身从此心智不全,痴傻终生。”

奚华迟疑半晌,随后问他:“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做同一个梦,对吗?如果是这样,我们还有必要?成亲吗?”

宁昉未再阻拦,默许她摘了一片相思叶。奚华见他不动?,帮他也摘了一片。

他接过她递来的?叶子,征求她的?意见:“那我们现在回家吧。”

奚华拉着他坐到树下,自己主动?坐在他身边靠着他:“就在此地小憩,梦醒了就回家吧。”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他表现出这样的?依恋与温柔,听她也说?“回家”,宁昉都觉得惊讶,他明?明?还没有入睡,却已如坠梦中?。

他把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其实他对地点没有执念,只要?在她身边,哪里?都可以是家,故也同意了她的?提议。

“就算是个美梦,也不能?睡太久,好么??”他看着彼此手中?的?相思叶,形状和纹路都极相似,是她特地挑选的?吗?

奚华斜靠着他,这个姿势再熟悉不过了。相思叶的?香气萦绕鼻尖,她开始有点犯困。

宁昉又叫她:“不能?就这样睡,你应当亲我一下。做个记号吧,万一你找不到我呢?”

多?么?蹩脚的?借口,他料她肯定不会答应,她就算假装睡着了也不会理他。

但奚华抬头亲吻了他,她说?:“祝你好梦,宁师兄。”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眼 “我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人在被巨大的喜悦包裹时, 会深恨时间过得?太快。

宁昉来不及回想,奚华上一回主动吻他是什么时候,上一回叫他宁师兄是多久以前?, 唇上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

他心有不甘, 双手托住她正在撤退的脸,捧回来, 捧到自?己面前?。

让鼻尖蹭着鼻尖, 额头抵着额头, 眼睫扫过眼睫,唇瓣覆上唇瓣, 轻轻摩挲, 重重去碾, 呼吸像彼此的发丝那般凌乱地勾缠,交错缠结, 不想分开?。

“再叫我一遍。”他想用唇舌来教她, 让她跟随他的指引,再叫一声他想听的话?。

奚华说话?都不利索了?, 艰难地找回呼吸, 缓缓地收尾:“梦里见吧,等你来梦里找到我,我会叫你。”

宁昉仍舍不得?结束,她越是这样,他越不想放开?。

但?奚华已闭上眼睛, 渐渐不再回应他的动作, 急促的呼吸也趋于平稳,最后?还说:“我等你,梦里见。”

宁昉忘了?自?己上次入睡是什么时候, 尤其在带她去神宫之后?,每天夜里他都不曾阖眼,等她睡着了?他还默默看着她,有时会忍不住悄悄再吻她。相见时恨相见太晚,天亮时恨天亮太快。

此刻,他落入一种难以决断的彷徨,要不要割舍这一段珍贵的时间,去做一个梦?而?且是一个无法?预知走向,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梦。

回望此生,他甚少做没有把握之事。哪怕是百年之前?她身死魂消的那一天,他赌上性命换她重回一世,当?时他也并不觉得?冒险,因为笃信能得?到她的爱。

但?现在,穷途末路之际,他斟酌权衡要不要再赌一次。赌他会与她做同一个梦,赌他们很快就会醒来,赌他们会满心欢喜成亲,赌他们会相守一生再无离散。

代价无疑是惨痛的,但?他选择无视那代价,因为她说她会等他,她说她会在梦里叫他。他怎么能让她在梦中空候?而?且他很想听她叫他。

若是等不到他,她会哭吧,他不忍心的。

他做了?决定,低头吻她的唇,也不松开?,就这样徐徐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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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上的触感消失了?。

宁昉看见奚华一个人躺在玄苍殿寝殿的床榻上,天光大亮,时辰已然不早了?,她还赖床不起。

他忽然想,是昨夜夜里太累了?吗?怪他忘了?分寸不知节制,害她彻夜受累。这种事时有发生,有许多次,天亮后?他都起床更衣去天玄宗了?,她还浑然不觉不知道?他已经走了?。

他走了?,但?又放心不下?,所以每日离开?之后?,总是分出?一缕神识留在神宫陪着她,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她。

他还记得?奚华第一次在玄苍殿醒来的那个早晨,她慌慌张张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他暗暗生气,想走过去把它重新戴上。但?那未免太吓人了?,他不想吓到她,也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所在,所以忍了?。

直到她去看花。去年从幻境出?来之后?,他一直照顾着这盆灵植,离开?天玄宗以后?,又把它带来了?玄苍殿,好让她日日都能看见。当?她伸手轻抚花枝,他就附着在花上,忍不住缠上她的指尖,情不自?禁亲了?她一下?。她骂他“不要脸”,行吧,他不能出?声辩解,只好默默认下?。再怎么不要脸,也只是对她一人罢了?。

后?来每日,他在天玄宗稍有空闲,就会通过神识看她一眼。

直到那日,她因为他假扮雪山的事生气,连真的雪山也不理了?,他带紫茶去玄苍殿陪她,结果他的神识在一旁听见她们聊春怀引,看见她和紫茶互换容貌想趁“大好时机”离开?神宫。他真是忍无可忍,真身当?即从天玄宗赶回,带她去玄光殿反省思过,而?她春怀引发作,他亦有早有私心,后?续发生那种事便是水到渠成。

自?那以后?,她就三天两头赖床不起,他会在事后?忏悔,但?下?一次还是难以克制。

只有一夜,他的神识没有留在她身边,腊月十五月圆夜,他去了?映寒仙洲,没有余力分出?神识。

今日和往常一样,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陪伴着她。

时近晌午,奚华还没起床。

宁昉不由得?想:这是有多累?睡到这么晚。昨天夜里他们到底干嘛了??他都没印象了?。

这时候他才闻到一丝酒气,和许多年前?他亲自?酿的,存放在丁叔那里的酒同种气味。许是他们昨夜饮酒过度,她宿醉未醒,他也记不清了?。

他在一旁等她醒来,恍恍惚惚记起她上次喝醉,还是他们一起去天玄宗宣布婚讯那夜。

他记得?那夜席间,丁叔就说起等他成亲那日,会带酒去庆贺。他明明拒绝了?,怎么他的酒还是出现在了?神宫?

而?且他意?识到一件事,一件很严重的事,他想不起与奚华成亲那日,是什么样的光景。

怎么可能会忘记?

他至今仍记得扶光五十年正月初十,小公主本应该出?发去西陵和亲,她却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在明辉殿坦白身世,用鹤簪自尽。

他也记得?,一百年后?在无相渊浮析山上,小师妹和商夷执手并立在鸾凤台上准备结契,是他亲手摧毁了?那桩亲事,执剑朝她一步步靠近,隔着染血的扇面要她接受他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