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屠炳荣那一双年幼的儿女儿子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有些脏了的玩具小熊,女儿的小辫子有些松散正完好无损、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只是小脸上还带着些许未散尽的惊恐和茫然,正怯生生又带着点惊喜地看着他们。

文淑华愣了一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她爆发出又哭又笑的喊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将两个孩子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搂入怀中,仿佛要将他们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宝贝!我的宝贝!你们没事!真的没事!太好了!老天保佑!吓死妈妈了!呜呜呜……」

屠炳荣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之后,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恍然大悟般的自嘲与无力。原来…原来如此…孩子或许最初确实被姜山奎的人控制住了,但早就被她的人救出来了…这一切,包括淑华「惊险万分」的逃出和哭诉,都是为了逼我在极致的恐惧和愤怒下彻底失控,亲口指认姜山奎…好手段…真是算无遗策的好手段…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后怕和一种被完全掌控的颓然。

在场的众人看到孩子们安然无恙、甚至衣着整洁地出现,瞬间全都明白了这一切,从文淑华闯入到屠炳荣爆发,早就在家主姜云歌的绝对掌控之中。孩子必定是她早已暗中救下,方才不过是一场精心导演、请君入瓮的大戏!看向姜云歌的目光中,不禁又添了几分深深的敬畏。

然而,姜云歌却并未看向那劫后重逢、抱头痛哭的一家四口。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如同最精准的猎鹰,牢牢锁死在脸色逐渐变化的姜山奎身上。她的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如刀,直刺要害:「奎爷爷,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人心向背也已分明。您还需要我浪费时间,给您出示那些不堪入目的证据吗?或者,您想亲自挑选一下,先看哪一种?」

她微微偏头,鸦羽般的睫毛轻扇,仿佛真的在认真为他挑选陈列罪证,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中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弦上:

「是您找人暗示魏丽丽在学校找人散布谣言,陷害景辰,企图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

「还是您精心找出徐真真这个棋子,教她冒充私生女,用来构陷二房,挑起家族内斗的证据?」

「或是您刻意将线索引向四房,企图嫁祸于人、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证据?」

「再不然,是您命令屠炳荣,多次对我进行追杀的证据?」

她每慢条斯理地说出一件,在场相关之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怒火便高涨一丈!

「视频、证人、音频、照片……您想要的任何形式,我都可以给您。奎爷爷,您想先看哪一样?」

第128章 利益熏心

这番话如同连环惊雷,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我的天爷啊!原来这一切…从学校到私生女,再到追杀…全都是他一手策划?!这心思也太深沉狠毒了!

姜景辰猛地站起,双眼赤红瞪着姜山奎,满是被信任长辈背叛的愤怒与恨意;其父姜远东怒火中烧,眼神如冰刃直刺他;二房姜山华气得浑身发抖、血压飙升,险些晕厥;就连此前蒙冤的姜山坤,也爆发滔天怒火,死死盯着罪魁祸首。

姜山奎再也维持不住伪善笑容,沉默后抬眼阴沉沉看向姜云歌:「你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姜云歌坦然回应:「从你那晚离开屠家别墅才最终确定。此前虽有疑点指向不明势力,却未将怀疑重心放在您身上。若非你那晚去屠家密会,我或许还需周折;但你踏出屠家大门后,我便彻查你的蛛丝马迹,果然近期针对家族与我的事,背后都有你掩盖的影子。」

她稍顿,继续道:「今日之事,你或许是故意为之,或许想让我难堪。拜祖时你安排假冒私生女捣乱,被我的人及时控制你让她来闹,无非是试探:我接受则姜家必乱,而我就会失去威信,我若调查则会将线索引向山坤爷爷,二房与四房就会相争,对你都有利。」

姜山奎低笑,带着癫狂与自嘲:「果然聪明!可你为何不信私生女是远伯的?为何不信是山坤做的?」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私生女,她本就是我立威的手段。姜家不需要私生子女,也不需要让私生子女出生的人,若不是我故意安排,她怎会出现在宴会上?至于为何不信山坤爷爷,是因没人在策划阴谋的时候,会自报家门,录音里阿昌的话太明显,反而刻意。」

姜山华气得几乎要冲上去,姜远伯怒火中烧:「怎么又是我?十年前就因女人出事,如今还算计我!」姜山坤也愤慨自己被利用还被背叛。

姜山奎笑声变大,满是计划失败的癫狂与自嘲:「呵呵……聪明反被聪明误!百密一疏!若我那晚忍住不去屠家,你是不是不会那么快发现?」

姜云歌没说话,只用深邃眼眸看着他无论他去不去,做了就会留痕迹,发现只是时间问题,是他对权力的渴望与对她的轻视,让他过早暴露。

一旁姜山峰痛心疾首,厉声质问:「山奎!你糊涂!你好好培养景硕、安享晚年不好吗?你看你把景硕惯得无法无天的,你就那么觊觎家主之位吗?值得你赌上声誉、儿孙的前程,赌上一切吗?勾结外敌、残害族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真是你做的?」

姜山奎猛地收住笑,撕去最后伪装,满脸不甘、怨恨与扭曲疯狂,嗤笑一声讥讽姜山峰:「是又如何?我做都做了!还怕承认吗?姜家这艘船太旧、锈迹斑斑、固步自封,需要更有魄力、懂变通、会攫取利益的人掌舵,不是你这迂腐旧制下的黄毛丫头!大姐老了、糊涂了、昏聩了!」

他突然狠辣看向姜云歌:「大姐居然把位置传给你!你除了命好投对胎,还有什么?凭什么?!」

「魄力?变通?」姜云歌声音陡然转厉,目光迸发惊人威势如出鞘利剑,「你所谓的魄力,是勾结外敌、出卖家族利益、贩卖毒品、戕害同胞?所谓的变通,是明知屠炳荣伤天害理,还与他狼狈为奸,拿人命、族规、百年清誉当儿戏?姜山奎,你不是掌舵,是拉着整个姜家陪葬!是掘断姜家百年根基!你是家族罪人!」

她的声音并不尖利高昂,却字字千钧,蕴含着雷霆之怒,如同沉重的战锤狠狠砸在每个姜家人的心上,让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感到一阵彻骨的后怕和汹涌的集体愤怒!家主说得对!他这不是争权,这是在毁灭整个姜家!是在把我们所有人都拖进地狱!

姜山奎当着所有族人和宾客的面,被一个小辈如此毫不留情地斥责得脸色铁青,却仍强自辩驳,试图维持最后一丝扭曲的尊严:「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我成功了,重塑了姜家的辉煌,谁会在意我用了什么过程?!什么手段?!」

「可惜,你失败了。」姜云歌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狂悖的言论,语气冰冷坚硬如万载寒铁,「而且,从你心生邪念、踏上这条歧路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永远不会成功。因为姜家,永远不会交给一个心术不正、利欲熏心、背叛家族的叛徒!」

她不再看他,转向墨一,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决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墨一,把所有涉案之人,全部带下去,严密看管,整理所有罪证,移交司法机关严办!」

「是!」墨一沉声应道,立刻挥手示意护卫上前。

两名护卫上前时,姜山奎猛地甩臂挣脱,冷哼着强撑体面:「拿开脏手!我自己走!」他整了整凌乱衣襟,竭力维持姿态站起,昂头阴鸷扫过主位的姜云歌,又环视在场众人,似要记住每个人的脸,再挺直已不笔直的脊背,一步步自行走向门口纵是满盘皆输、狼狈离场,他也要守着最后一份骄傲,不让人看轻。

众人望着他强撑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情复杂:既觉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又念及他曾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见过他护族的过往,不免为他从云端跌落的反差唏嘘怅然,终究是贪念毁了自己。

另一边,文淑华见丈夫屠炳荣被护卫架走,终于崩溃恐惧、绝望与悲伤决堤,她瘫坐在地,撕心裂肺哭喊:「炳荣!不要带走他!呜呜……」两个孩子见父亲被带、母亲痛哭,也吓得哇哇大哭,抱着母亲胳膊哭喊:「爸爸…我要爸爸…妈妈别难过…」稚嫩哭声满是无助。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的惨状,与此前姜山奎强撑的「体面」离场形成鲜明对比,在场众人无不心酸,纷纷侧目不忍看,暗自感叹「早知如此何不当初,大人作孽,苦了孩子」。

姜云歌扫过哭作一团的母子,眼中毫无动容,只微微颔首。随即两位年长细心的女佣上前,半扶半劝地将几近虚脱的文淑华与一双儿女带离宴会厅。

第129章 以姓为舟,以名为帆,扬帆远航

商家、蓝家及其他受姜家扶持的外姓宾客,目睹姜家剧变与最终审判,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不解屠炳荣已拥有如此的富贵,为何仍贪得无厌、触碰法律红线自寻死路;虽与屠炳荣有些旧情,却因他罪证确凿触犯了国法,无人敢为其求情。

此时他们才明白,姜家主邀他们来继任宴并非只为观礼,而是「立威示恩,以儆效尤」姜家既能扶持他们获荣耀财富,也能将妄念反噬者打回原形、推入深渊。

外姓代表对事后心照不宣,愈发恭谨地向姜云歌告辞,称今日受益匪浅,时辰不早且不便打扰姜家族内议事,便先行离开。

姜云歌闻言,微微颔首,目光平静无波,算是应允了他们离去。

外姓宾客尽数离去后,宴会厅内只剩姜氏宗族成员。经此一晚的惊心动魄,姜家人都清楚,宴会最关键的时刻才刚来临他们对今晚之事既后怕又恐惧,更对主位上的年轻家主心生深切敬畏。

众人深知,新家主自回归后,以雷霆手段整肃内部、清除叛徒、震慑百姓,皆在强硬宣告整顿家族、革除积弊的决心。此刻众人皆屏息等待,看她如何重塑姜家规矩;而方才环环相扣的手段,也让多数人明白,今晚之事早在她掌控之中。

她分明在警告族人:勿存侥幸、勿耍手段,所作所为皆在她注视之下。这份掌控感让众人脊背发凉,暗自警醒日后需谨言慎行,绝不可行差踏错否则他们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就在众人心神不宁、胡思乱想之际,一道清冽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玉相击,瞬间压下了场内所有的窃窃私语,攫住了每个人的心神:

「家族宽容,海纳百川,容得下犯错知错而后改过自新者,」姜云歌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但绝容不下背信弃义、吃里扒外之徒;容得下资质平庸、勤恳本分者,但绝容不下蛀蚀家族根基、祸乱内部的蠹虫!」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全场:「今日之姜山奎、屠炳荣,便是明日所有心怀异念、触犯家规国法者的下场!望诸位谨记,引以为戒!」

接着,众人听到了她更为严肃冷冽,却蕴含着革新意志的话语:「姜家的百年基业,凝聚了数代人的心血,绝不容毁于内蛀外敌!故,革故鼎新,势在必行!」

「自今日起,姜氏旗下所有产业无论主流集团还是小型家业将全面整合。权力架构重构、产业升级、人才选拔机制焕新,俱为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