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老管家的声音清晰地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遇事只知愤怒叫嚣,被情绪左右,想不到任何实际有效的解决之道,是为无能。」
「二错」第二句话紧随而至,像鞭子一样抽在姜景辰心上:「意气用事,行事不计后果,累及朋友、亲人为你担惊受怕,乃至身受重伤,是为无担当。」
「三错」管家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冲动之前,从未冷静考虑过失败后果你是否能独立承担,是否会牵连家族声誉与利益,是为无责任感。」
「四错」最后一句,直指核心:「轻易被人激怒,沉不住气,落入他人圈套,成为他人手中之刀,是为无谋。」
「因此,家主说您需要受罚。」全管家总结道,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辰少爷,您可认?」
姜景辰听着这一条条、一句句冰冷而精准的剖析,原本因为挨打和情绪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一点点褪去了血色,变得有些苍白。
这些话语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将他今日所有行为下的幼稚、冲动和不计后果剥离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累及亲人受伤」和「无担当」几个字,像针一样狠狠扎进他心里。是啊,他今天鲁莽了,只图一时痛快,却让姐姐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有错。
他深深地低下头,所有的委屈和不忿在这一刻化为了沉重的懊悔,声音低沉却清晰:「我……认错。我认罚。」
全管家听到他认罚,脸上严肃的表情似乎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继续道:「辰少爷,家主还交代,若您认错,便让我带您去领罚。请您随我来吧。」
另一边,姜云瑶已被佣人用软椅抬着,走出了一段距离。
她无意间回头,恰好看到了全管家走向姜景辰,以及弟弟瞬间变化的脸色和低下头认错的模样。她心里猛地一紧,立刻示意抬着她的人停下。怎么回事?管家爷爷怎么那个表情?小辰怎么了?
她焦急地看向一旁陪同的书荷,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书荷姐姐,小辰……小辰是有什么事情吗?管家爷爷跟他说什么了?」
书荷依旧是那副温和干练的模样,微笑着安抚她:「云瑶小姐不用担心,您受伤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景辰少爷没事,只是家主认为,他今日的行为间接导致了您受伤,需要接受一些训诫。」
「训诫?受罚?」姜云瑶一听就急了,下意识就想挣扎着站起来,却立刻牵动了伤腿,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白了几分。她忍着痛急急道:「为什么要罚他?我的伤是意外!不是小辰故意的!能不能不要罚他?我去跟大姐说……」
书荷轻轻按住她不安的肩膀,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云瑶小姐,家主的决定自有道理。她认为景辰少爷今日『遇事无能、累亲无担当、思虑无责任、中计而无谋』,需要深刻反省。这并非仅仅因为您受伤这一结果,更是为了纠正他行事的方法和心性。」
姜云瑶听完这番话,挣扎的动作顿住了,沉默了下来。她想起前几天旁支姜景硕,因为外人殴打自己的妹妹和未婚妻,被大姐用了重刑,打得现在还在暗阁里…她的呼吸瞬间有些不顺,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书荷姐姐…那…那罚是什么?是不是…像…像姜景硕那样…」她甚至不敢说出「杖刑」两个字。
书荷闻言,立刻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失笑,语气轻松地宽慰道:「云瑶小姐您想到哪里去了。那不是一种罚。景辰少爷的错误性质不同,不会动用那种刑罚的,您放心。」
姜云瑶刚要长长松一口气,就听到书荷用那种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轻松语气,接了下半句:
「也就是用细藤条抽几下小腿肚、手心,或者后背,让他长长记性罢了,不疼的,您放心吧。」
姜云瑶:「!!!」
不疼?!细藤条?!抽小腿肚和手心后背?!姜云瑶那张本就苍白的脸上,瞬间写满了「你在开玩笑吗」和「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巨大问号以及惊恐。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她就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和手心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书荷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完全不信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继续用一种哄小孩般的、但听起来更吓人的语气说道:「真的,云瑶小姐您就放心吧。家主还说了,景辰少爷皮实,打几顿不妨事,还能促进血液循环,有助于长个子呢。」
姜云瑶:「…………」
促进血液循环?有助于长个子?姜云瑶彻底无语了,苍白的脸上甚至因为这番离谱的言论,而泛起一丝哭笑不得的红晕。
姜云瑶看着面前的温柔的,带着甜美笑意的人,眼神闪过无奈,书荷姐姐……你骗鬼呢!这分明就是欺负我年纪小没挨过打是吧!大姐这教训人的,理由怎么还带现场编造的?!
第95章 受罚后续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且依然十分担心弟弟,但姜云瑶听到不是那种可怕的刑罚,又回想起书荷转述的大姐那「四错」的评价,心里也明白,大姐这是在用她的方式管教小辰,让他真正记住教训。
她最终抿了抿唇,不再挣扎着要去求情,只是担忧的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弟弟被管家带走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拐角。
姜景辰咬着牙挨完了,十下细藤条,后背辣辣地疼,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心下甚至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这关总算过去了,正想拖着有些跪得发麻的腿,赶紧离开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却被全管家伸手拦下。
「辰少爷,请随老朽来。」管家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姜景辰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起。什么意思?不是结束了吗?还要去哪里?难道还有别的惩罚?他惴惴不安地跟着管家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阁楼前。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三个苍劲的大字静思阁。
姜景辰看到这几个大字,静思阁?来这里干什么?面壁思过?抄书?
他正疑惑间,只见全管家推开阁楼的门,里面并非想象中的空旷禅房或书房,反而布置得异常整洁,甚至……有点过于雅致。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瞳孔地震,管家从一旁的红木托盘里,郑重其事地取出了几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房间正中的绣架上。
当看清那是什么时,姜景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挨打时还要精彩一百倍!
那赫然是一枚寒光闪闪的绣花针,几卷色彩鲜艳的丝线,以及一幅已经描好样的、栩栩如生的牡丹刺绣图样!
「全…全爷爷?!」姜景辰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猛地拔高,几乎破了音,他指着那堆东西,手指都在颤抖:「您…您没搞错吧?!这…这是什么东西?!大姐让我…让我绣花?!!」
他宁愿自己是眼花了,或者是在做一个荒谬绝伦的噩梦!让他舞刀弄枪、跑马打架都可以,让他拿这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绣花针?!去绣那劳什子牡丹?!开什么惊天玩笑!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让他口不择言:「要不……要不您还是再打我十下吧!二十下也行!这个我真不信!我会把这玩意戳进手指头里的!」
全管家面对他几乎崩溃的反应,面色依旧古井无波,语气平和却带着钢铁般的坚定:「辰少爷,没错。这就是家主亲自吩咐的惩罚。您需要参照这个样本,绣出一朵完整的、合格的牡丹。什么时候绣好,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静思阁。」
他抬手指了指屋内齐全的设施:「屋里有为您准备好的绣架、丝线和其他用具。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请您静心在此绣花。绣好后,会有专门的绣娘来鉴定,合格了,才算成罚完成。」
顿了顿,管家补充了一句,语气里似乎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家主说,飞针走线最需凝神静气,心浮气躁者难以成事。此法最能磨炼心性,让您……静心。所以,在您完成之前,食宿皆在此处,请您放心。」
姜景辰听着这一句句如同最终审判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姜景辰看着这些东西,磨炼心性?!静心?!绣花?!让我绣花还不如杀了我!大姐这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比任何体罚都可怕一万倍!这是精神折磨啊!
他看着那枚小小的绣花针,感觉它比世上,最锋利的刀剑还要可怕。看着全管家那张没有丝毫通融余地的脸,他知道反抗、哀求都是徒劳的。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绝望感瞬间将他吞没,他整个人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茄子,彻底蔫了,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绣架前的凳子上,对着那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图样,发出了无声的哀嚎。
然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不知是哪个负责看守静思阁的佣人(或许也是得了授意),「悄悄」地将辰少爷对着绣花针一脸如丧考妣、生无可恋的侧影拍了下来,尤其是那枚闪亮的绣花针,和鲜艳的牡丹图样被拍得格外清晰,然后「手滑」地发到了某个都是姜家年轻一辈的私下小群里。
瞬间,整个群如同被投入了深水炸弹,炸开了锅!
「[图片]」
「卧槽?!我眼睛没花吧?!绣花?!真的是绣花?!没搞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