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刚才我打你的时候，冲过来想保护你的，只有你的女儿。哪怕她后来被吓坏了，看你的眼神里，也全是担忧和害怕。直到……她听到了你做的那些事，她眼里的光才碎了，只剩下悲伤。」

这句话像一枚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姜雅文心脏最柔软、也是最后仅存一丝温度的地方。

她浑身剧烈地一颤，猛地抬起头，望着女儿跑开的方向，巨大的、迟来的悔恨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吞没。她终于不再是仅仅懊恼于事情败露，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第76章 屠炳荣

姜云歌坐进车里，闭目靠在椅背上。处理完姜雅文，心中的郁气虽消散些许，但怒火并未完全平息。一想到家族中这些蠢货为了一己私欲，不断践踏底线，将姜家百年声誉视为无物，她便觉得一阵烦躁。一个个，简直放肆！

屠家书房，气氛凝重。

屠家屠炳荣，像困兽般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来回踱步，焦躁不安。一见心腹手下推门进来，他立刻冲上前抓住对方的胳膊，急声问道：「找到人了吗？！到底怎么样了！」

手下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只能硬着头皮汇报：「屠总…我们的人本来已经锁定他了，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实在太狡猾，又让他跑了！而且…」

手下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我们发现，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拨人在追他。领头的是个女人，身手极好，我们的人完全不是对手，连照面都没打上就折了几个。最后…最后那女人有没有得手，我们也不确定。等我们的人再摸过去的时候，码头只剩下打斗的痕迹，人…全都消失了。」

「废物！一群废物！」屠炳荣猛地推开手下，暴怒地将书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额角青筋暴起：「连个人都抓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滚！都给我滚出去！」

手下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书房。

屠炳荣喘着粗气，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最近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他亲眼看到了姜云歌回来的手段雷厉风行地将她父亲那两个继女送进监狱，今天刚刚宣判，无期徒刑，一辈子都完了！昨天收拾了吴有德，今天更是连姜家自己人姜雅文都照打不误，直接动了家法！

如果…如果那个带着他最核心机密逃跑的人，落入了姜云歌手里…如果她知道了我这些年做了什么，那她以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就算姜家有人护着我，也不一定有用，毕竟她已经是家主了，有了绝对的权利，甚至他也会被清算，如果那个在码头出现的厉害女人是她的人…屠炳荣不敢再想下去。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不能坐以待毙！他的产业，是他屠炳荣一手打拼出来的，凭什么她姜云歌说收回就收回？就凭她姓姜？凭什么！就凭以前的帮扶吗？那也是我自己的能力，和姜家有什么关系，姜家扶持了那么多的人，有些人就没有起来，还不是因为没有能力吗？我成功了就要收回我的产业凭什么，想用以前的那些帮扶收回，做梦！

恐惧最终化为了狗急跳墙般的狠厉。屠炳荣眼中闪过凶光，他说的对，只要他没有了我就会没事，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先下手为强了！

姜家，另一处雅致而不失威严的宅邸。这里是姜山峰（姜云歌的堂叔公）的家，这一支多在政界发展。

书房内，姜山峰老爷子正在屏气凝神地练字。长子姜远宗安静地走进来，站在一旁等候，没有打扰。

片刻后，姜山峰搁下笔，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开口道：「过来看看，写得怎么样？」

姜远宗上前，只见宣纸上笔墨酣畅淋漓地，写着两个大字「静观」。

他瞬间明白了父亲的用意，这是在提醒他，局势纷乱，当以静制动，冷静观察，方能看清本质，不急不躁，从容应对。

姜远宗扶着父亲到沙发坐下。姜山峰缓缓问道：「外面又发生何事了？」

等姜远宗将姜雅文，被当众执行家法、屠家动向诡异等事说完，姜山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贪心不足啊！有些人，迟早要出事的。这只是个开始。」

他叹了口气，仿佛看透了这些年家族的风云变幻：「前几年，大堂姐（指姜云歌的大姑奶奶）刚退下去休养时，有些人表面上还装一装。后来听说大堂姐身体抱恙，他们就渐渐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后来云歌出手收拾过一批，总算消停了些。结果没过多久，听说云歌自己的身体那几年也不太好……这下，那些牛鬼蛇神可不是觉得机会又来了，开始可劲儿地作死了么？」

姜山峰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你看着吧，现在这点乱子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得闹。不过，这都是他们罪有应得。只要做了蠢事，被清算那是早晚的事。一个都跑不了。」

姜远宗听闻，微微皱眉：「爸，您说的道理我懂。只是…雅文这事儿，当众上了家法，是不是有点…太不留情面了？毕竟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姜山峰闻言，顿时有些动怒，直接拍桌子：「她最该打！好好的家不经营，尽在外面做些丢人现眼的勾当！不打她打谁？为了包养个男人，威逼利诱不成，就用这种下作手段去陷害人家！她以为她干的事情真的不会有人知道吗？蠢货！她多大年纪了？四十多了！不是二十四岁！居然去包养人家二十出头、还没满二十五岁的孩子，还是强迫的，简直是造孽！云歌只是用了家法，没直接按族规把她彻底除名，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要是我直接乱棍打死，简直丢人现眼荒唐至极！」」

姜远宗被父亲一顿训斥，再仔细一想姜雅文做的那些事，也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尴尬不已：「是…父亲说的是，是儿子想岔了。确实…太丢人了。」

「你知道丢人就好！」姜山峰余怒未消：「以后他们家的事，少掺和！丢人现眼的东西，姓姜我都觉得臊得慌！家主晚宴快到了，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约束好手下的人，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做错事、说错话，别怪我事先没提醒，绝不轻饶！我们都是一个『姜』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家这棵大树要是倒了，树底下乘凉的，谁也别想好过！」

而此时，姜云歌正在车内听取另一项汇报。

手下何方恭敬地陈述：「小姐，魏丽丽的那两个女儿，判决已经下来了，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她们在法庭上拒不认罪，试图上诉，但已被当庭驳回。请您放心。新闻应该已经出来了。」

第77章 霸陵的后续

姜云歌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好，知道了。辛苦，去休息吧。」

何方悄然退下。

车内恢复了安静。书荷看着小姐，闭目养神却微蹙的眉头，轻声问道：「小姐，您似乎……心情并不好？是对这个结果还不满意吗？」

姜云歌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没有，我很满意。法律给出了公正的裁决。」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仿佛自言自语：「但是……我满意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叫安琪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她们就算被判死刑，也弥补不了那位，母亲失去女儿的万分之一悲痛。法律的制裁，是罪恶的终点，却从来不是伤痛的终点。你明白吗？」

书荷沉默着，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她看过那些触目惊心的卷宗和证据。

姜云歌继续说着，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剖析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很清楚，那位母亲她没有疯。她只是太痛了，痛到无法承受，所以她的意识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她宁愿活在一个女儿还活着的虚假世界里，自己给自己催眠，也不愿意清醒地面对，女儿早已被虐杀至死的现实。因为清醒过来，那种痛，足以彻底摧毁她。」

书荷的眼眶微微发热。她当然知道，她们对安琪所做的一切，堪称恶魔行径。烟头烫伤的疤痕、被针扎进指甲的残忍、仅仅因为安琪长得更漂亮、成绩更好，就遭受到的非人折磨。她们甚至用开水去烫她的私密部位！安琪原本或许可以活下去，但她们用她母亲的性命威胁她，最终将这个如花朵般美好的女孩，逼上了绝路，用自杀结束了所有的痛苦。

「她们真的……死不足惜。」书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愤怒。

「是啊！」姜云歌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重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收敛于一片沉寂之下：「但有些伤痛，注定无法弥合。」

书荷闻言也是点头，她的心里也很是心酸，就算她们被判了刑，也弥补不了那位母亲的悲伤和绝望。

姜云歌沉思了片刻，对书荷吩咐道：「致电姜远东先生，告知他判决结果。同时提醒他，舆论风暴即将来临，让他务必做好全面公关预案，尽可能将此事，对姜氏集团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说完这些话，姜云歌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的声音都透着冷漠：「不管发生什么影响，父亲都应该承受，毕竟他是有责任的，发生了什么他都要接受，这就是失察的结果。」

书荷闻言没有说话，她也觉得是这样的。虽然这件事情姜远东是真的不知情，但是如果不是他的势力，那个畜生也不敢在外面乱来，所以被人谩骂也是必然的。

姜远东接到电话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深知这件事一旦公开，必将引发轩然大波，因此公关团队早已严阵以待，时刻监控着网络舆情。

果然，如同姜云歌所预料的那样，判决新闻一出，网络上针对姜氏的抨击如潮水般涌来：

「我的天啊！我就说姜家之前，为什么突然发声明和那两个继女断绝关系，原来是霸凌犯！还是杀人犯！」

「太可怕了！两个女孩长期霸凌别人，最后还逼死了一条人命！简直恶魔在人间！」

「霸凌者当然该死！但姜家也脱不了干系！不就是你们给她们当靠山，她们才敢这么无法无天吗？现在才撇清关系，晚了！」